“将军既决意尚公主,怎得却不敢看本宫?”
萧晏清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晃,看着他慢慢睁开双眸,睫长似羽,瞳深似墨,一双丹凤美目沁着冷冷的怒气和一些尚看不明朗的情绪。
萧晏清莞尔一笑,坐直了身子,拢了拢陆晃松散半敞的衣襟。
“大婚还剩两日,驸马还有得操劳,本宫体恤,你便于大婚后,再搬去公主府吧。”萧晏清说话间神色已如常,就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殿下要臣搬到公主府?”陆晃有点不可置信。
“大婚这几日设在陆府,已是给足你陆家脸面,陆怀昱你有点儿驸马的自觉!”萧晏清以为陆晃在跟她拿乔,有些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
“臣还以为殿下并不想见臣。”昨夜那场争执中萧晏清的一字一句,陆晃都记得清清楚楚。
“见与不见都不影响你搬进公主府,”萧晏清拂了拂裙子站起身,“这场夫妻恩爱的戏码,陆将军既然想替蒋允诚演,那就尽责一些,趁早着人收拾东西吧。”
陆晃手攥得更紧了,却还是在一个深呼吸后松开了紧握的双拳,撑起身下榻,跪地一板一眼地行了礼。
“敬诺,臣恭送殿下。”
“送什么送!”分明待会儿还要一同去正堂见长辈。
萧晏清开口呵斥的话忽得没了下文,因为比怒气先来的,是心头上那阵莫名荡漾着的酸涩的涟漪。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萧晏清嗫嚅了几次,才终于放开声音:“本宫昨夜,并未想要伤你。”
说罢便逃跑似的转身快步向外间走去。
“哦?臣还以为臣是在为殿下分忧,毕竟唯有臣身死,东阳侯世子才有机会尚公主,不是吗?”陆晃自嘲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晏清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一个驸马而已,死便死了,你死了正好给蒋允诚腾地方!
这话是她自己说的,是昨夜她拿匕首抵着陆晃说的。
她认。
“那不过是气话,分明是你……”萧晏清转身想要驳斥,不料对上那双眼眶微红的眸子,便突觉有些理亏起来。
思量片刻,萧晏清才问:“若我任由那匕首刺进你心口呢?”
“那便赌输了,我愿赌服输。”
话音刚落,空气突然凝固,像被冻住了一般,屋内一下子变得悄无声息。
陆晃觉得方才喝的那碗药里定是掺了什么东西,才让自己一时口无遮拦,可覆水难收,至此再无余地。
“啪!”
响亮的巴掌声打破了屋内死一般的沉寂。
萧晏清的手还在不住地颤抖,在那停顿的数息空白中,她脑中有根断了的弦忽然接上了。陆晃既能主动求娶,说服天家将自己下降于他,便断不会真做出什么要命的举动。所以那一刀与其说是在赌,不如说是一种警告,甚至是威胁。
他自以为,二人婚事乃天家亲赐,她反抗不了,暂时也动他不得。这是在警告自己,婚事已成再无转圜,这是在威胁自己,最好收起不该有的心思。
真是好一个愿赌服输!
萧晏清气急,抓起一旁的空药碗就朝陆晃脑袋上砸去,瓷碗擦着陆晃的发丝撞在了沉香木卧榻的侧边,“啪嚓”碎在了地上。
屋内的声响惊动了在外候着的人,一阵风过,棠棣便和周穆一同立于屋内。
在二人分辨清楚屋内形势之前,萧晏清已经抽出了别在棠棣腰间的刀。
白刃亮,寒光现。
锋利的刀锋直逼陆晃的喉咙。
“那陆将军要不要再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