颍州离明京不下千里,她鞭长莫及,先要交给仪鸾卫探探底。
如今优先级最高的还是把狼妖之案结案,给京中的百姓一个交代,她也要借机拿回来一些实权。
看明昭宣久久盯着这张纸条不放,周言致也将视线挪了上去,他还没来得及看清,明昭宣就把纸条和残损的奏章放在了他手里。
“你看一下,我是打算先让仪鸾卫过去打探一下,你这边有什么想法?”
拿起纸条和奏章的周言致听她又在出考题,脸上正色了不少,斟词酌句地看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人,电光石火间就明白了明昭宣话中的关窍,纸条上的刀光血雨映射出颍州灾情的急迫,她们不能不救,但不能亲自救。
“我这边从原主私库中出两千两,若事态紧急,先让仪鸾卫借行商的名义救急,先解一下燃眉之急。”
这么大方?明昭宣轻抬眉头,问他:“为何是你这边出?我这边也能拿出赈灾款。”
把手上的纸条和奏章交还给明昭宣,周言致有条不紊地解释:“皇室私库是少府进行打理,周萧二人定少不了往里面安插眼线,里面的钱你不会妄动。”
抿了一口水,周言致接着分析:“至于当初你从周家女郎手中拿到了一万两银票,上面有萧明煜的私印,我想你应该要拿来做后手,想来也不会动用。”
全中,明昭宣勾了勾唇,微带着笑意道:“那就麻烦周少爷慷慨解囊了。”
两人合计到位,计划推进的也很到位,仪鸾卫中的蓝寒主动请缨,接下了这份差事。
事关重大,明昭宣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左支右绌,又选了两个办事妥帖的仪鸾卫跟着,还从原主个人的私产划出了八百两和三匹好马给她们做盘缠。
皇室的钱轻易动不得,原主的小金库挤挤还是有的,周言致出了赈灾救急的钱,她这边就把仪鸾卫的差旅费报销了。
趁着浓重的夜色,明昭宣和周言致来到城郊,来送蓝寒一行人一程。
早春的晚风仍带着几分冷意,青芽微露的柳枝在风中轻轻摇曳,树旁的护城河水声潺潺,月辉倾洒,映亮了宽阔的官道。
“此行前往颍州,性命为上,若伤亡严重,君后给的这些钱要用起来。”手下的人要涉险,明昭宣总归有些不放心,嘴上不免叮嘱些。
“陛下说得对,不够用了再跟我说。”缩在狐裘中避风的周言致也探出头,给钱给得毫不手软。
站在两人身前的蓝寒按了一下腰间的唐横刀,她和她身后的两名仪鸾卫皆低头应是:“属下定不负所托。”
临行上马前,蓝寒冷硬的眼神瞥过了周言致,这位周家的公子倒没有传闻中那么恶劣,希望他真的同陛下一条心,否则,她不介意陛下再换一个君后。
和明昭宣一起目送她们的周言致霎时感觉脊背一阵发凉,等到三人消失在视野中,他欻的一下钻进马车中,用狐裘把自己裹得更紧实了一点。
随后上车的明昭宣看他这样,把车上多余的汤婆子拿给了他:“拿好,别再冻发烧了,我不想再半夜被系统吵醒。”
已经完全看透她傲娇本性的周言致谢着接过,等马车前行,他又凑到明昭宣跟前,悄声问她:“明天周汝兰和京兆尹就要向你汇报狼妖之祸的调查结果了,你觉得她们会拉出谁来背锅?”
听着远方传来的打更人的报时声,明昭宣声音冷淡:“她们最聪明的办法是让京兆尹出来顶罪,壮士断腕,这样我便有耐心跟她们来一场‘和平演变’。”
早已暖和起来的周言致拨了一下汤婆子上的流苏:“要是她们随便找个人栽赃呢?”
拿过周言致手中跟摆设一样的汤婆子,明昭宣暖起自己冰冷的双手:“那她们也别想独善其身。”
天光变换,这一问题的答案在次日的早朝上便得以揭晓。
略过一些形式主义的程序和问候,明昭宣开门见山地向周汝兰发问:“周爱卿和京兆尹调查的结果如何?京中百姓可都在翘首以盼。”
没成想她这么直接,周言致的瞌睡虫都被吓没了,他看向殿下,也等着周汝兰呈上最终的结果。
下方的周汝兰向京兆尹招了招手,让她拿出查案文书递交给司殿女官。
看到明昭宣接过查案文书,周汝兰才痛心疾首道:“陛下,微臣未料到,太傅身为两朝元老,竟做出此种欺世盗名之事。”
“为了牟取利益,不惜残害百姓,制造狼妖之祸,其心可诛!”
眼前环环相扣,毫无错漏的查案文书,还有周汝兰言之凿凿的话语,都将这位原书中高风亮节的肱骨之臣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要不是明昭宣知晓真正的幕后黑手,说不定她真的会信以为真,她冷眸微眯:“太傅何在?朕要听她老人家亲自说。”
只要太傅咬死不认下罪名,明昭宣自会将她保下来,起码性命无忧。
像是在等着明昭宣这句话,周汝兰拍了拍手,一具血肉模糊的躯体被呈了上来,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形。
“太傅在牢中就已认罪,微臣也没想到真相如此。”
看着台下狼狈地躺在血泊中的中年女人,还有众臣噤若寒蝉的自保姿态,明昭宣面若寒霜。
屈打成招,这就是周汝兰和京兆尹交给她的结案之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