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着,船身忽然猛地一震,老船工掀帘探头进来,眼巴巴地瞧着她:“女侠,靠岸了。”
沈筠下意识起身要走,可手却被洛神娘子抓住:“方才那位郎君答应带我走的。”
她一双手触之如软玉,一双眼又目光盈盈,看的沈筠心神一荡,想都不想便应了下来:“行,那你跟我走。”
说完,她探头往外张望,只见四下一片荒凉,老船工看她如此小心连忙解释道:“这一小片是农户用来放鸭子的,三边都拦了网,我偷偷开了个口子晚上来这停船,藏在芦苇里,一般人都不知道,这个时辰鸭子都回去睡觉了,准保没人,就是脏了点。”
沈筠点点头,觉得这确实是个很难被追兵发现的僻静地方。
可是…她不认路。
于是沈筠回过身,看着老船工:“送我去玉楼巷。”
老船工自是千般不愿的,不过在银钱的压力下,也只能同意。
等到四人深一脚浅一脚的下了船,沈筠才发现这地方…何止有点脏啊。
简直是脏死了。
又是烂泥,又是鸭粪的,越走越是臭气熏天,恶心得她止不住干呕,肺和胃连成片,上上下下一起疼。
好不容易重新绕到街上,刚喘上一口气,却发现河岸两边已经火光冲天,披甲执锐的军士正一艘艘地清查河上的行船。
这么大阵仗?
沈筠眼皮突突的跳。
不过她还没说话,老船工倒是先嚷了起来:“这是抓我们的?”
他一张老脸满是惊惧之色,腿下生了根似的哭起来:“我就在河上混口饭吃,我招谁惹谁了嘛?”
沈筠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连忙拽着人躲到街角得阴影处,悄悄摸出匕首,又一次抵在了老船工背心:“我安全,你才能活命。”
可紧接着,她又想起沈笈之前教过的。
——所以啊,为了自己的命,人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
于是沈筠转瞬间换了个口风,心平气和地劝说他:“就算你现在报了官又能怎样呢?劫水黾、劫洛神、接应我出逃,你可都是完完全全参与了的,官府的大人们会体察你受到胁迫吗?还是怪你知情不报?怪你协助贼人?咱们是一条船上下来的,你早就是同党了。”
“这也是在救你的命。”沈筠压低了声音:“而且我回了家,看在咱们有难同当的份上,以后,自然是要有福同享的。”
她说话间,一列兵士整肃的从眼前小跑而过,沈筠心急如焚,面上还要摆出一副气定神闲,贴着人问:“老伯,想清楚了吗?”
老船工踌躇片刻,紧接着下定了决心似的:“走这边!这边有条小路!”
沈筠松了半口气,后半口却悬在那里要下不下的,她有点怀疑这老家伙诓骗自己。
可一回头,看见洛神娘子俏生生的模样,沈筠顿时又生出些胆色。
怕什么!死就死!
“走。”
有小命悬在头顶,老船工领着三人左拐右拐,竟真的避开巡查军士跑回了沈府别院。
然而刚进门,沈筠就听到厅堂里面正闹哄哄的吵着。
她实在不想管,可正想要当没听见偷偷溜走,忽然传来霜白的哭声。
沈筠连忙拨开挡在门前的小厮,举着匕首往里冲,结果看见霜白正无赖的坐在地上拉扯着一个身着皂衣腰挎长刀的差役。
莫非曹寿已经查到沈家了?
瞬间,沈筠脑袋里轰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