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骄,这名字真是与众不同。闻赋光无声地笑起来,肩膀颤动。
阮笛气她不专心听,杵了她一下,闻赋光猝不及防被她一推差点歪倒,向她怒目而视,阮笛讪讪一笑:“听我说呀!听她娘说有一位贵人去年在聚宝记下了一大笔重金,聚宝记为了这笔生意,特意多派了一支船队出海去寻珍贵的珠宝。今年船队回来了,交割时她们才知道,这位大主顾就是庆康帝卿。”
闻赋光接着笑完了,正色道:“哦?那就是帝卿要为他家郎君置办嫁妆了?”
“我想也是,不过他和驸马并无所出,因此那位肯定不会是他和驸马的郎君,而是重徽郡君。”
闻赋光发现她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天家已逝的亲妹桂王曾留下了一位郎君,被交给了庆康帝卿抚养。
“重徽郡君就是桂王的那位遗孤?”
“是啊,”阮笛的神色变得崇敬又忧伤:“桂王当年可是被称为玉面战神!至今十多年过去了,军营里至今还会提起她,我常听老兵们说起,她武艺高强,极擅排兵布阵又容貌俊朗,有她在就能横扫千军,天家有了她辅佐如虎添翼,顺利登上帝位,可惜她在西南征伐时年纪轻轻的竟然病逝了,连带着小世子也身亡了,从此她这一脉再无女嗣,只剩一位郡君。”
闻赋光叹了口气,少年英才突然折损,总是令人唏嘘的。见阮笛神色不虞,她努力转移话题:“不知道这位郡君身上可有其母风范呢?听你所说,他若能继承其母的容貌,想必也会是位美人了。”
阮笛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还算快,顺着她的话回想了一番,道:“我可没这个机会亲眼见到他,只听说容貌是极美的,却不知像不像他母亲了。”
“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来着,所以今日这场赏菊宴有为郡君相看仪宾的意思了,又考虑到京中未婚的女男们,干脆让大家都来凑个热闹,说不准还能凑几对。”
阮笛大赞:“正是!所以今日若是撞上鸳鸯相会,咱们万万要装作没看见,免得招人恨。”
两人叽里咕噜一通小话说得正起劲,闻赋光余光扫见远处有几个华服盛妆,珠翠环绕的身影逐渐靠近,她给阮笛递了个眼神,阮笛立刻懂了,二人火速噤声作鹌鹑状。
来人是几位贵男,叽叽喳喳地说着话朝这边亭子走来,今日秋风微凉,他们一个个似乎并不怕冷,还穿着轻薄的夏装,闻赋光眯着眼睛看着最前面那个一身粉杉的,怎么还敞着胸口露出了点事业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慷慨大方!
侍卫不用上前端茶倒水,她们立在附近装作自己不存在即可,然而随着他们走近,闻赋光渐渐看清了来人的面孔,深感震惊,立刻把头深深地埋了下去,真心地开始希望自己真的不存在。
出大事了,那个一身粉杉的看着眼熟异常,似乎就是在妘祖庙里被她抵着刀子威胁的那位!她现在能掉头就跑吗,会不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闻赋光定了定神,强忍住掉头就跑的身体反应,先静观其变。
眼见他们进了亭子落座,闻赋光僵硬地杵在原地,暗自祈祷这几位继续热火朝天聊下去,千万别一时无聊环视四周发现她。
双方离得有些距离,他们聊天的内容闻赋光这边听不真切,只有零星间飘来几个词:“。。。。。。绣样。。。。。。胭脂。。。。。。发式。。。。。。”“。。。。。。书肆。。。。。。手抄本。。。。。。派人。。。。。。引见。。。。。。重徽。。。。。。”
闻赋光一直悄悄关注着他们,前面他们一直在聊些胭脂水粉、发式衣衫之类的话题,听得她打哈欠,被她不感兴趣地略过了。然而当耳朵捕捉到关键词时,她猛地打起了精神。
她正埋着头不方便偷看,为了偷看不得不费力地掀起眼帘。亭中地势高,她站的位置低,还等没看到什么有用的,眼珠一阵乱转成功把自己转晕了。
眼前转了几圈小星星后,等她再回过神来,少男们似乎要离开亭子,闻赋光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却见有一队宫侍捧着托盘鱼贯而来,而亭中还有一人坐着没动。不仅如此,欲离开的那几道身影还一个个向他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闻赋光心头猛地一沉,心中暗暗大呼不妙。
她与生俱来的被动技能之“讲八卦的时候正主一定会刷新在自己周边”生效了。
宫侍们上完菜就恭敬退下了,亭中的一个侍男走过来,看着像要吩咐什么,闻赋光无助地看着他走向阮笛,接着目送小伙伴被喊去跑腿,心中悲凉。
朋友,这有可能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你怎么不再回头看看我。
沉浸在悲伤中的闻赋光把这不算很长的二十几年人生走马灯了一遍,深感遗憾。等她再回过神,不知何时,连侍立的侍男们都不见了,现在就剩亭外站着的她,和亭中那位一袭粉衫的少男,现在应该叫他重徽郡君了。如此说来他也并不姓游,而姓姜。
“劳烦那边的大人,”
亭中人突然开口,她吓了一跳。
闻赋光心虚,把眼珠子牢牢焊在下面,不敢看他。
他依然坐着,手肘撑在圆桌上,手心托着下巴,视线牢牢锁定在亭外的女子身上,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我的手帕被风吹走了,可否请你取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