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一直在下,雷鸣隐隐。
一道道水痕在玻璃窗上流淌,将餐厅的光线模糊得更加微淡。
空气中仿佛凝沉着一股无形的霜。
看着对面的费默生,纪寻目色越发冰冷:“你到底想怎么样?让我把俱乐部也还给你?还是单纯地就想让我不好过?”
“你在这个问题上总是这么愚蠢。”费默生说,“让我猜猜,你肯定觉得,我是不甘心在你身上付出那么多金钱和心思,才不肯放你离开,所以你愿意归还你名下的所有资产,只为能跟我一刀两断。”
他每句话都精准言中了纪寻的想法,纪寻也不必再掩饰:“不是吗?”
费默生笑了一声:“你是不是忘了?如果我真的在乎什么资产,五年前就不会赌上身家性命,将你从‘浪人’手里救回来,也不会替你还上那一笔天价赌债。”
纪寻从来没有忘记过。
五年前,决赛失利,他输得惨痛,还在赛后背上数以亿计的赌债,最后落到了对手“浪人”的手中。
除了那年的决赛,“浪人”从来没有在“米迦勒”手上赢过一次,早就对他嫉恨在心。
为了羞辱纪寻,他手持录像机,拍下了他被催。情剂折磨到不堪的样子。
镜头就怼在纪寻面前,不断闪烁着红点,贪婪地记录着他每一次痛苦的颤抖、每一丝屈辱的喘息。
这仿佛不是在拍摄,而是在品尝,通过镜头品尝他的耻辱、他的狼狈,并将这种美妙的滋味传递给镜头后的主人。
“浪人”盯着画面里的纪寻,发出一声狞笑,开始将手伸向他的身体,轻佻地说着:“米迦勒,我的大明星。”
纪寻不肯就范,在反抗中捅烂“浪人”一只眼睛。
“浪人”捂着满是鲜血的脸,在惨痛中歇斯底里地发起疯,直接抽出一把武士刀,朝着他的手臂砍下!
那一刻,纪寻清楚地看见,那条曾在赛场上无数次挥出致命一击、承载着他全部荣耀与梦想的手臂,突然变成一件与他无关的东西,砰地掉落在地上。
那一刻,剧痛如海啸一般席卷而来,纪寻疼到发出非人的惨叫。
那一刻,是他这一生中最痛苦、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刻。
他第一次像个弱小可怜的孩子一样,在心里不断哀求着有谁能出现,救救他,将他带离这不见底的深渊。
可他没有等来恋人温如明,也没有等到师父梁锐。
唯一冲破这地狱、来到他身边的人是费默生。
那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从血泊中捞起,费默生脱下身上的风衣,裹住纪寻残破不堪、浸透冷汗与鲜血的身体,将他牢牢按进怀中。
那件风衣是那么柔软、那么温暖,一瞬间,这世上所有的苦与痛仿佛都被隔绝在外。
纪寻窝在费默生怀里,什么也看不见了,只能听见。
在他头顶上方,费默生拿出对抗全世界的气势,说:“纪寻是我的人。他欠下的赌债,我来还;人,我要带走!谁再敢碰他一下,我将不惜一切代价,对这里的所有人,施以最血腥的报复——!”
因为这句话,他陪在费默生身边五年。
哪怕费默生第一次侵。犯他的时候,纪寻疼到流血,都没能说出一句拒绝的话。
曾经,他真的愿意为费默生奉上一切,肉。体,感情,甚至生命,但凡是费默生想要的,纪寻都愿意想办法满足。
曾经。
如果,没有遇上闻骁的话,他或许会一辈子跟着费默生,或做床。伴,或做仆人,哪怕有朝一日,费默生向他求婚,要他做一生的伴侣,纪寻大概也会答应。
如果。
可“曾经”已经过去,“如果”终究不是现实。
纪寻看着餐桌对面的男人,想到当年种种,还是无法彻底狠下心。
他尝试着收敛起尖锐的态度,打算再跟费默生好好谈一次。
“我没有忘记过,伯爵,即便是此时此刻,我也依旧感谢你当年的救命之恩。如果你希望我留在黎明庄园,继续为你做事,也可以。我只是不想再跟你保持情人关系,就这一点,恕我不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