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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人不再（第2页）

“你不回基地吗？”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他当初选择轮回的原因之一就是离家近，好傻好蠢的问题。

然而眼前这只绿眼大猫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符合他的一贯作风，却莫名被我听出有几分浅淡的笑意。

他说他们想见你。

他们，显然是叔叔阿姨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情谊以及逢年过节在微信上的嘘寒问暖让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对周泽楷搬出来的这个理由说不。

先不管为什么深夜了叔叔阿姨还醒着，就当他们是在看球赛吧。

在我和周泽楷的关系里，率先走出那一步的永远是他，沉默的、小小的一步，正正好停留在我想要回避的边缘，像攀上窗台的藤蔓，一点点、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在得到主人的默许后肆无忌惮地蔓延成大片的绿。

如今那一点点新芽再次试探着攀上窗。

“嗯，”我学着他的语气吐出一个简简单单的语气词，也没搭上他的手，在周围巡视一圈后跑到人行道上、两辆某团小黄车旁，长舒一口气后抬眼望向他，“走？”

我最终还是没有和前男友深夜牵小手压马路。

我选择和他夜骑回家。

和从前一样，他在前面引路，我跟在后面，只需要看着他的背影就好了，什么也不用思考——很久很久以前就是这样，自我有记忆起就是这样。

比我大两岁的小周哥哥会拉着我的手去买棉花糖和淀粉肠；高我两级的小周学长会在每个雨天跨越教学楼来接从不看天气预报的我；直到现在，早我两年进入联盟的小周队长会在每次赛后碰拳时小声跟我说，很厉害。

你今天打得很好，很厉害，不要难过，不要自责。

即便是那次所有人都能明眼看出差距的新秀挑战赛，他也只会在记者采访故意挑拨时认真反驳：

“不是，她很厉害。”

后来我看到这段采访时想，周泽楷真的是一个很体面的人。

夜风将他的T恤吹得鼓鼓的，恍惚间周泽楷不再是什么只存在于大屏幕上和粉丝欢呼声中的联盟第一脸、枪王，只是在我十五岁时放学骑单车载我一起回家的男朋友。

哦，男朋友。我本以为关于那段不到一年的恋爱记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模糊，然而每一次见到他，每一次踏上这片土地，所有被刻意掩盖的曾经都会如海啸般席卷大脑。

那个夏天我在摇晃的醉意中将写满了三个日记本的少女心意诉说给沉默的绿。他全盘接收，他小心接住，他不曾后退。

那个夏天我在死寂的心碎中将残余的一丁点希望寄托在注定要抽枝发芽的绦条上，倾注过于沉重的依赖，擅自预设立场，毫无留恋地逃走。他却先说对不起。

如何逃避，如何遗忘。

“周泽楷。”我突然很想叫他，其实我早就明白他是被我无辜迁怒的对象，早就明白这段感情本不该那样无疾而终——我会对我说过的话、做过的每一个决定负责，分手了就是分手了，前任就是前任，但我想，至少我可以把现在这样纠缠不清的关系稍微拨回正常范畴。

我骑快了一些，直到和他并排。

停滞的夏日夜风中，我注视着那片笼罩了我整个少女时代的绿：

“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吧。”

从你好开始，我们重新成为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