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睡了,眼前没有出现梦呢?」
哪个蠢货上厕所时撞到了笨重的铁质讲台,这蠢笨如猪的大块头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明明只是一次碰撞,却还在因那短暂的碰触而从上而下震颤不已。
趴着的我快睡着了,瞬间清醒过来。
额头还是好痛,我扶着还在梦境里没醒过来的头,却看到老师一个箭步走过来,下意识还会心悸,我一向在父母老师面前唯唯诺诺的像个孙子。
“就是你在吵吧,青莱。”
满口否认的自己什么也改不了,我突然觉得委屈,向老师借了电话说自己很不舒服,要我妈接回我回来。
这看起来像是我落跑的理由,老师的冰冷镜片里反着光,她让在教室后面被罚站的我离开。
同桌不情不愿地挪着椅子,勉强挤进挤出取到了书包。
没想到我爸我妈都来了,马路对面爸爸呼喊着我:“宝——”
他总是那么不在乎场合,说出来的时候脸上一红,但他心里一直把我当成个宝宝,我妈在外面就只会叫我名字。
在呼啸的像是火车穿过隧道的声音里,我跑过马路,我其实注意过的,想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现在亮着红灯,我看见了那辆摩托车,为什么?
我听见女人尖叫的声音,人从摩托车下来的声音,有人奔向我的声音,拳拳到肉——很是震撼的打斗声,哐镗的什么物体清楚落地的声音,因为离我极近,所以还在地上反弹了几下,在我耳边震动着,在沙砾路上。
直到鲜血将我唤醒,我闻到苦涩的血腥味,难道是我?我立刻坐了起来,看见爸爸在打一个人,妈妈抱着我,盯向他们的目光冰冷得可怕。
好像在说,快!快把他打死!
她察觉到我醒了,将我抱了起来,垂下的腿很痛,奇怪,我被车撞了?
地上是长长的拖曳的血红线,看起来触目惊心,却只是染红了表面。
难道是因为我的书包太重了,所以抵挡住了冲击了?
“他看到你时减速了,所以成了这样。”看出我的困惑,她说。
【主动能力:我什么时候都不认为自己死了】
【你受到外界的伤害,腿部断裂。在他人眼里呈现出膝盖的摩伤,继续活着!或者找到治疗你的医生】
【能力使用完毕,进入冷却时间】
在我眼里爸爸打着那人的样子很可怕,像头暴怒的狮子,我害怕那样子有一天对准我。我喜欢与人争斗。每当听到过大的爆炸声,或者谁训斥谁的声音,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的胸腔会快速升高,在他人眼里表现出疯了一般的,一惊一乍的行径。
这时也是一样,妈妈赶快喊住爸爸,他们要一起给我送到医院。
怎么又要去医院啊,那个人也被爸爸扯上了的士,我感到身上很冷,虽然我不会死,但身体上的痛无法屏蔽,在此时就像世界末日一般,配合着父母可怕的沉默,这时的我还从未想过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
一只粗糙的手抚上我额头,上面满是茧、眼睛般大的裂口,碰到水会很痛,碰到洗洁精会像被万虫噬咬般难受,碰上我最爱的辣椒会痛到哭出来。
但就是这样的手,来自我妈,一只手光滑,一只手粗糙,就像基因开得玩笑,并非是后来的磨砺摧残手至此,奇怪的基因就像昭示着恶魔的降生,半人半马的东西,人们害怕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再见医院,我有一瞬希望再见我的伙伴们,但没有,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说不定他们已经放弃我了,逃出了这个世界,在醒过来的世界里好好生活吧。
那我就在这里,再把童年过一次,从现在开始好好做人,携着我断了的腿,怎么样呢?
「你开心就好……」
父母在门诊挂号,在打印处等待单子、片子,在骨科为我拿了些擦伤的药后,与眼科医生争执着,在之前的科室,我是个不可多得的奇迹,“那样的车撞了都没事!”
我以为我能成为阅读理解里被水果刀刺穿心脏却为女儿存活三日的名为父亲的奇迹,父亲,叫我这个名字不错。但是我一直怀疑文章的真实性,因为这违背科学,不是吗?那在那三日里笑着的父亲又算什么,能动的干尸吗?
「是啊,心脏停了,一切都会结束了。爱、亲情,这些都很伟大,但不足以支撑破裂的心脏继续涌动。」
(对啊,所以说再见吧。再见再见,再也不见。)
我的膝盖谴责我,很快将我平时吃下去的胶原蛋白吐了出来。快速结出来的橙色琥珀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
「你确定要将我为你受的苦,当成奇迹宣传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