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怀里揣着在匪窟里藏匿多时的委任书和官印,在漆黑的山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奔逃,身体异常疲惫,脚几乎失去知觉。
终于快接近官道时,黑暗中,他听到几声狼嚎。
陆阙没想到这山里竟然有狼,吓得脊背发凉,立刻跑了起来,气喘吁吁仍咬牙坚持,不敢有片刻停歇。
但还是来不及,几点幽绿的光由远及近,周围不断传来狼的嚎叫声。
狼群嗅到了活物的气息,将他团团围住。
他只能背靠着树干,手握着路上捡来充当武器的树枝胡乱挥舞,心知以自己三脚猫的功夫,今日恐怕难逃已死。
冷汗浸湿了内衫,寒风一吹,冷得刺骨,他在心里后悔。
自己为什么要逃离白槎山,在白槎山给那个山大王当夫郎,也比命丧狼口要强。
一头饿狼按捺不住,率先扑上来。
陆阙紧了紧手里的树枝,今天就算要死,也要让这畜生付出点代价。
“嗖!”
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那头狼的脖颈。
随后又是几发几支箭,逼得狼群呜咽着后退。
陆阙惊喜地看向射箭处,他以为是秦明彦发现自己逃跑,带人追了上来。
却见到一个佝偻却矫健的身影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老旧的猎弓,月光照在对方脸上,正是眼前的汤老伯。
“后生,没事吧?”老人的声音沙哑。
陆阙不知道自己是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
是了,秦明彦被自己迷倒了,现在应该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自己临走时说得那么决绝,有些自尊的人就不会再纠缠。
如此很好,这样他便能安心上任了。
陆阙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后怕与身体的不适一同袭来,他瞬间脱力滑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汤老头将他扶起,一瘸一拐地带着他来到山下,一个家徒四壁的茅屋。
屋里很冷清,陆阙看到房间里还缠着白布,点着香火,应该是近期家里办过丧事。
老人沉默地生了火,给他端来一碗热汤。
“喝点汤,暖暖身子。”
“多谢老伯。”
老人没有多问,也没和他多说什么,整个人透着一股和这屋子一样的苍白死寂,只是默默地收留了陆阙。
陆阙同样没有多想,那一晚,他在这猎户家勉强歇下,疲惫和惊吓让他很快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他辞别老人,沿着小路赶往昌阳县。
身体依旧有些虚软,腹部传来的隐痛,他只归咎于昨日的劳累。
途经麻虎碣时,精神不济,加上地面湿滑,他脚下一个趔趄,竟不慎跌入泥坑中。
泥水瞬间浸透了衣袍,冰冷刺骨,狼狈不堪。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手掌却在泥泞中胡乱摸索时,触碰到了一个硬物。
他下意识地将其抓起,那是一个沾满污泥、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钱袋,拿起时还能听到里面清脆的铜钱碰撞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