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好歹是个英烈子女呢。
之前不是说过我爸妈整天全世界的惩恶扬善嘛,终究还是会惩出点差错来。
就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这二位特地从ICPO的总部大老远的赶了回来,带着我回到了那个甚至还没有五星宾馆温馨的家里。
就在我吹灭蜡烛的时候,我爸爸带回来的那只拴在门外的巨型犬突然大叫了一声就没了动静。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我的妈妈就展示了她的职业素养,迅速把衣柜的门拉开,一把把我推了进去。
不过后来我想了想,他们俩的专业能力应该也不会很高,不然也不会被一个人制服,然后被割掉舌头绑在了刚刚我们还在吃饭的椅子上面。
我透过衣柜的那条缝隙,看见那个长相温和的男子用着一把手术刀将我的亲生父母解剖。我却只能躲在衣柜里,恐惧到麻木,发不出一点声音。
罗淮跟着ICPO的人来的时候,我依旧保持着蜷缩在那里的姿势,直到罗淮在车里把我抱住,我才像是被唤醒一样,无声地哭了出来。
但是我没有告诉他们的是,那个杀手知道我在衣柜里。当他将我妈妈的内脏洒在地上时,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只玫瑰花,朝向衣柜的方向鞠了一个优雅的躬,甚至还与我对视了三秒。
我听见他说了一句英文。
Myrose。
这大约是唯一一件我能瞒住罗淮的事情。罗淮这家伙就是太了解我了,我在他面前差不多就是天天在裸奔。
再次睁眼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我这才发现几位大叔走了。我这犯个病还真是厉害,几位平日里只有在去市局开大会的时候才能看见的领导都能来看我,还挺荣幸。
我把被子掀开,翻了个身:“热。”
罗淮没理会我无端而来的矫情,他在右边的病床上盘腿坐下,制服外套折好担在床沿,隐在拉了一半蔽住夕阳刺目光芒的帘子阴影里,插着耳机支着平板,在看电影。
现在应该是罗淮的行程表中“休息”这项行程。
我这一觉居然睡了一整天。
我坐起来,在一线逆光中注视着他。
他一对一监护特殊杀人犯,他在病房里陪伴自己的家属。
矛盾又统一。
一觉冷汗还没有干,我坐了起来,伸出腿踢了踢他。他看上去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之前一样,仿佛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不曾改变。如果这里不是监狱不是病房,而是我们——不是,罗淮的家。
甚至有一瞬间我产生一种强烈的倾诉欲望——奢望罗淮愿意理解我。
罗淮冷不丁回头,我对上他平静的目光。
然后我被他一把拽到那张病床上,差点没压着他,我赶紧坐稳。
“看个电影,陪我吧。”说着,他拔掉耳机线,开了全屏。
其实我希望与他共享一个耳机。
“韩国电影,欧若拉公主,复仇片。”
“她最后不是入狱了吗。也就是复仇过程比较有意思。”我下意识地向着复仇公主示弱的方向引导他。
“结局也很有意思啊。”罗淮只看着屏幕,好似无意地说,“复仇后,自己觉得活下去没意思,居然就自杀了。”
我看着罗淮:“你有什么高见?”
太阳光弱了很多。安静的病房中只有平板低音质的声道里传出听不懂的韩语原声。
“单纯的想不通,为什么杀了该杀的人之后自己也去死是什么意思。为女儿报仇之后,就没有活下去的信念了吗?应该是我没法感同身受吧。”
“复仇已经是支持她活到最后的全部信念了,她在她的孩子冤死的那一天就已经死了。这你不懂?”
“懂。所以我不明白另一件事。”罗淮俯下身伸手向床沿外寻找什么东西时说,“你究竟想的是什么?”
他原来是这个意思,或者说是我没想到他认为我有同样的悲观倾向。
我又给他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