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让内斯塔和托蒂的心脏同时提到了嗓子眼。莱奥则只是微微偏了偏头,更加专注地看着她,像是在观察一个有趣的样本。
玛丽亚轻轻搅拌着自己面前的咖啡,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部分表情。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开始讲述,声音里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在诉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年代久远的故事,“那时候太年轻,被虚荣和所谓的‘风光’迷住了眼睛。觉得跟了扎加里亚先生那样的大人物,就是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顿了顿,眼神有些飘远,似乎在回溯那段模糊的时光。“他确实很有魅力,出手阔绰,能满足女孩子对物质的一切幻想。但也仅此而已。当他得知我怀孕后,给了我一笔足够生活好几年的钱,然后……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出现过。”她的语气里没有怨恨,只有一种陈述事实的淡然。
“我生下了那个孩子,给他取名莱昂纳多。”她的声音低沉了一些,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那孩子……命运没有眷顾他,身体很弱,在一次流感引发的并发症里……很小就痴痴傻傻的。他六岁那年,1989年8月21日……我知道,他不是走丢的……他也不可能回家了,但我仍想抱有一丝希望,”她声音有些哽咽,"他都会叫我妈妈了……"
最终,她抬起眼,再次看向莱奥,目光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混合着伤感和释然的慈爱,“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
厨房里传来马克哼着瓦隆之歌的声音,伴随着锅铲的轻响,为这沉重的叙述增添了一抹生活的烟火气。
“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年轻人的,”玛丽亚的目光在莱奥和内斯塔、托蒂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莱奥身上,“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需要用我那个可怜孩子的名字活下去。——不用惊讶,他的眼睛确实有我当年的风采,但我的小莱昂纳多是金色直发……不过他也很爱踢球,爱抓一些小鸟小蝴蝶玩儿。"
"这或许……也是上帝的一种安排吧。”
她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变得格外真诚:“看到他还‘健康’地活着,长得这么……挺拔、出色,我其实……挺高兴的。”她甚至对莱奥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带着母性光辉的微笑,“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我早已放下。我现在有爱我的马克,有我们平静的生活,我很满足。”
她明确地表示,她不会追究身份被使用的事情,也理解他们可能需要一个“圆满”的背景。她甚至主动提出:“如果将来,有什么需要我出面证明的,比如……莱昂纳多确实是我的孩子,只要不打扰到我现在的家庭和生活,我愿意帮忙。”
"但是我得提醒你们,如果他出名了,记得堵住媒体的嘴。‘那些人’四处留情,不会在意一个默默无名的后辈,但绝不可能不扒皮一个有别的利用价值的私生子。"
这个结果,远远超出了内斯塔和托蒂最好的预期。
他们原本以为会面临质疑、愤怒甚至勒索,却没想到收获的是理解、宽容和一种饱经沧桑后的智慧与善良。托蒂紧绷的肩膀终于松弛下来,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谢谢您,朗贝尔夫人,真的……非常感谢。”托蒂由衷地说,"我们会动用我们能做到的所有,瞒下您这些往事的。"
内斯塔的眉头一直紧皱,这个口音和名字……他意识到还有一个问题:“朗贝尔夫人,您和您的丈夫,不是意大利人吧?”
提到故乡,玛丽亚笑得很开朗:“是的,我和马克都是比利时人。我很小就来意大利了,马克是结婚后和我一起回罗马的。”
“哈哈,夫人您意大利语说的真好…哈哈…呃!”
托蒂被皮笑肉不笑的内斯塔拧得后腰生疼,差点一嗓子嗷出来没保持住体面。
一直沉默的莱奥,此刻忽然开口,他的声音清澈而平静,带着一丝好奇:“您不害怕吗?我的意思是……扎加里亚这个姓氏。”
聪明猫猫已经在路上查清楚了这些势力分布。
玛丽亚看着他,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看透世事的淡然:“害怕过,当然害怕过。但那是很久以前了。时间会冲淡一切,尤其是当你找到了真正值得珍惜的生活之后。那个名字,那个过去,对我来说,已经只是一个模糊的符号了。它不应该,也不能再束缚任何人了,包括你,年轻人。”
"而且登记的中间名只是因为我年轻时候的不甘心罢了,如果你想要修改,随时都有这个权利。"玛丽亚眨了眨她的漂亮眼睛,颜色不再透亮,但温柔风情依旧。
她拿起一块饼干,递给莱奥:“尝尝看,我烤的。生活总要继续,而且要尽可能甜一点,不是吗?”
莱奥接过饼干,认真地咬了一口,酥脆香甜的味道在口中弥漫开。他认真看着这位豁达而坚强的妇人,蓝绿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近乎温暖的波动。他或许无法完全理解人类复杂的情感纠葛,但他能感受到这份善意和祝福。
他喜欢玛丽亚。
离开朗贝尔家时,罗马的阳光似乎变得更加和煦温暖。马克先生还热情地塞给他们一小袋刚烤好的饼干。
坐回车里,内斯塔率先嗷出声:“所以意思是如果莱奥去国家队,收到的是比利时的邀请?!”
托蒂:……
草!
没想到这层!
他找身份的时候只和打工人说了最好出生在罗马,他可没规定国籍问题。汗流浃背地翻查证件,得到了他们的猫被他们卖到了比利时的结果。
托蒂安慰自己:“没事,只要莱奥认了那个教父老爹生父还是可以入意大利籍的。”
内斯塔想把扎加里亚的通缉令拍托蒂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