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敲定一位纪韫心情雀跃,马不停蹄地赶往区政府档案室。
在一排排档案架深处,穿着板正制服头发抓得像鸡窝的年轻人正对着一份温湿度检测表抓狂。
“维克斯,好久不见!”纪韫笑着打招呼。
“纪师哥?”年轻人闻声抬头,见是纪韫,他烦躁地把手里的档案往桌上一拍,顾不上寒暄开始吐槽,“来,师哥你说,我学了一肚子星系历史是为了天天做这些死气沉沉的破表吗,每天都要重复地编目录、写摘要,防虫防鼠防火防盗,老子快疯了!”
看他这样子纪韫心里瞬间有底了。
这小孩儿和纪老师是老乡也是亲学弟,家里有钱有背景,毕业后原本被分配到联盟政府工作,谁知年轻人被纪老师感染,带着一腔热血投身特殊人种教育,家里被气得不轻,学校关停后又马不停蹄地给他安排了区档案室的编制。
靠真气人啊,纪韫想。
“就是,真正的历史绝不是这些编号和表格,你肚子里的历史应该讲给那些像你一样充满朝气热情的人听,而不是在这里,对着永远不会给你反馈的陈旧档案浪费感情。”顿了顿,他抛出了自己的终极目的,“怎么样,回来吧?学校需要你。”
这话一出维克斯瞬间冷静下来,不说话定定地看着他。
被这么一盯纪韫突然心里又没底了,虽说这小孩儿是个有志青年,但是从此扔了铁饭碗跟着自己去捡破烂儿喝西北风,傻子才干。
“但是你也知道的,政府不管我们了,我现在可能发不出像样工资,所以你要是拒绝我,继续选择你现在稳定的工作和生活我也完全可以理解。”在娱乐圈摸爬滚打的十八线演员纪顶级茶艺水平稳定发挥。
“工资?谁在乎那点儿死工资,”维克斯几乎是吼出来的,“再待下去我就要被憋死被气死没命拿工资了,只要你管我饭别让我饿着,走,现在就走,这破编制谁爱要谁要!”
临近傍晚,独自盘踞在教室楼顶的白色身影在余晖里一动不动。这里视线最好,能一眼看到最近总是早出晚归的人回来的身影。
随着熟悉的摩托车从远处驶来,某龙的脸色愈发难看,车停稳,坐在后座的雄性人类终于松开紧紧搂着纪韫腰的手。
不知聊到什么,不久前才对自己宣誓完爱慕和忠诚的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对着其他人类笑弯了腰,一种陌生的情绪堵在胸口。
而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的纪韫正费力地搬着一摞书,歪着身子热情地向孩子们介绍这位新老师,完全没察觉到那道几乎要将维克斯身影射穿的视线。
哐当一声,屋顶边缘一块本就松动的砖块被龙尾无意识重重扫落,响声吓得一行人齐齐抬头向屋顶看去。
正好对上那双写满不悦的金色瞳孔,纪韫不解,这祖宗这又是闹哪一出?
这些天下来幼龙伤好了大概,从屋顶俯冲而下,在众人面前轻盈落地。
尽管体型比初见时大了整整几圈更显威仪,眼神里的压迫感十足,但仰头看纪韫的姿势没变。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触感冰凉的尾巴不由分说地攀上纪韫的脚踝,随后紧紧缠绕了几圈。
只要缠的不是脖子纪韫就没那么怕,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在这祖宗警告的眼神读到一丝委屈和哀怨?
他顿悟,这祖宗估计是嫌自己注意力被分散没法专心伺候它了。
于是纪韫立刻戏精附体,蹲下身压低声音表情真挚:“宝贝儿,你听我解释,这人就是我找来给咱们学校打工的,我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你。”
听完他的诡辩幼龙鼻子里发出一声带着傲娇意味的轻哼,尾巴松开了纤细的脚踝却没有收回,反而顺势向上,又紧紧地圈住了他的小腿,像极了宣示主权。
这样的动作任谁都觉得过分暧昧和亲昵,只有这一人一龙毫无察觉。
而此刻,维克斯探究的目光落在白色幼龙身上,起初他只是觉得这小兽十分独特好看,等仔细一看,那即便在幼年期也清晰可辨象征着身份的龙角,独一无二的白色鳞片以及骇人的金色竖瞳,无一不在昭示着一个几乎被皇室列为禁忌的名字。
封彻。
帝国最强上将,龙族百年一遇的稀有血统,据皇室宣称因痴迷战争发狂而被诛杀的嗜血暴君?
维克斯脸色瞬间白了,他看向纪韫,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惧,他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个偏远学校里见到这位传闻中应该已经死去的大人物,而且还是幼年形态。
这时,因不满维克斯长时间盯着纪韫,封彻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警告意味的低吼,一双竖瞳死死锁定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与排斥。
这一瞥更让维克斯确定心中所想,这龙果然和皇室档案里描述的一样暴戾、凶残。
他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将纪韫稍稍挡在身后,尽管腿因恐惧有些发软,但他还是硬撑着挺直了脊梁,颤颤巍巍地回瞪过去。
完了,纪韫心里咯噔一下,光顾着忽悠维克斯回来教书,完全忘了这哥们儿是个知悉历史的专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