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栅门一开,喧嚣像热浪拍到脸上。
石板街两旁彩棚连缀,旗帜高悬——麦穗、铁砧、药草、弓盾,各家招牌在风中噼啪抢客。
驮铃叮当,面包刚出炉的甜香混着铁铺火星味,一路涌到鼻尖。
小孩子们举着风车横冲直撞,吟游诗人拨弦试音,为今晚的广场演出热场。
古恩把重剑往布套里一裹,扛在肩后当扁担,顺势接过路边派送的旅行指南卷轴——
“先找旅馆,再补食材!”
他嗓门大,却淹没在市声里。
艾蕾被杂货摊吸引,白袍袖口扫过一排玻璃瓶,里面浮着发光小鱼和会唱歌的晨露。
她捏起一只会变色的人造水晶耳坠,对着阳光晃了晃——“治疗费折算,可以入货。”
希尔脚步轻快,水妖心脏被他用风线裹着,悬在袖口边晃,像一盏指路的小灯。
炼金摊的招牌刚映入眼帘|“星辉粉末·九折”|他金眸一亮,耳尖不自觉地抖了抖,瞬间把“醉锚酒馆”四个字抛到九霄云外。
龙涎薄荷、冷凝硝、月辉砂……瓶瓶罐罐在夕阳下闪着蛊惑的光。
他把刚猎来的水妖心脏往柜台一亮,老板立刻掀帘请进内室,连价都顾不上砍。
他一头扎进去,连背影都写着“勿扰”。
莱昂落在人群末尾,瞟见那道金色发尾消失在彩棚深处,只是低笑一声,丝毫没有喊住的意思。
空酒壶在掌心里转了个圈,敲出清脆的“叮”——麦芽香正从街角飘来,像一条无形的绳子,牵着他往相反方向走。
“由他去。”莱昂自言自语,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已经尝到麦酒的泡沫。
他抬手压了压兜帽,把灰绿眸子藏进阴影,顺着香味拐进另一条石板路——那里,橡木招牌“醉锚酒馆”正在风里吱呀晃动,像专门为他而开的门。
路过面包摊,他顺手把刚才帮摊主赶跑野猫的劳务费换成一袋热牛角包,揣进怀里当路上干粮——酒钱另算。
四人约定日落时分在广场井旁集合,便各自钻进人流。
叫卖声、笑闹声、炼金坩埚的噗噗声此起彼伏;彩旗与阳光在头顶翻飞,像为他们的短暂假期拉开的第一道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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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像被拉低的橙红帷幕,夕阳最后一道金边还卡在钟楼盘旋的鸽翼上。
古恩冲完热水澡,发梢滴着水,却掩不住满脸舒坦——他换了件干净的亚麻衬衣,袖口卷到小臂,身上早没了湖岸的血腥味,只剩肥皂的青草气。
房间里的新采购摊了一地:
四把铜钥匙挂成一排,刻着紫藤花纹;
厨房布包鼓成小山——新磨刀石、小铸铁锅、折叠砧板、细盐罐、糖渍橙皮、还塞了一袋今早刚出炉的咖啡豆;
另一只藤筐里叠着软绒毛巾、四双室内软底鞋、一小盒润肤膏(野玫瑰味,他特地挑的)和一盏防风夜灯。
古恩把润肤膏单独放在床头,抬手在空气里比了比床铺高度,确认垫子够软,才满意地关门落锁。
旅馆离广场只隔两条街,一路上屋檐挂着风灯,灯芯被点燃,暖黄光晕一路铺到井旁。
古恩步子轻快,手里拎着给队友预留的温奶酪饼和一小壶冰镇薄荷茶,心里打好了草稿:
房间订好,热水管够;
明早七点半厨房可以借,他打算做蜂蜜软酪松饼;
后院有晾衣架,希尔那些晒干的薄荷叶也有地方继续阴干。
广场钟楼的影子斜斜指向井口,古恩提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