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一手负于背后,轻飘飘追逐几步,碍于风度涵养,并未使出全力。
他的脸色不由愈发阴沉,奔来逐去实非名门风范,只怪人群中太过拥挤,无法施展开来,否则他随手一刀便能将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当场击毙!
“东逃西窜,算什么英雄好汉?!”有人忍不住道。
明知对方不敌,却强要出手相斗,又算什么高门大派?
练羽鸿混不受激,连头也不回,虽受伤后修为有损,五感却仍然敏锐,动中取静,于喧闹的人潮中牢牢锁定住周云,凝神探知他的一举一动。
他与周云的修为并不相差太多,只是如今拖着弱体,不出剑必然惨败,出了剑,亮明身份,则更要为其余江湖人士所耻笑,百般权衡,只得出此下策。
他自知体力不济,不久后恐怕便将耗尽,只盼能与周云再拉开些距离,届时远远道一声认输,先行离开城门前,暂避风头,之后再找机会入城。
练羽鸿心下一沉,只是这样,不知又要耗去多少时间。
“卑鄙小儿,竟敢戏弄周云公子,大伙合力擒住他!”
此话一出,登时群情激动,众人见练羽鸿只是左躲右闪,并不出剑,也未出手伤人,只以为他是个练脚上功夫的毛贼。见出头鸟已然出现,唯恐自己被廖天之高徒看轻了去,纷纷挺身而出。
练羽鸿本无意伤人,这却成为了他最大的弱点。他所到之处,好事者们再不躲不闪,反而团团包围上来,伸手制住他的肩臂,刹那间动作受阻,身后周云已然瞅准机会追上。
“留步!”周云低喝一声,打定主意要给他个教训,暗劲浑然聚于掌中,就要朝他背后印去。
说时迟那时快,那长须小道二指一弹,一枚铜钱悄然旋出,避过人墙,不偏不倚,正打中周云腰间佩刀。
“叮——”
绵延清脆的撞击之声响起,周云心下霎时闪过一丝错愕,动作稍有迟疑,练羽鸿觑见机会,拧身挣开阻碍,险之又险地避过了紧随而至的一掌。
周云面上阴云密布,怒火中烧。练羽鸿东逃西窜,在众人面前做猴耍弄,已令他大跌了面子,未想这一掌失手,更使他颜面扫地,实是忍无可忍。
下一掌定教他付出代价!
“何人在此造次!”
一声凛然威严的怒喝响彻城下,所听之人无不为之一振,目光充满惊愕与震撼,登时弃了周云与练羽鸿不顾,齐齐看向声音源头。
晋川城正门开了半扇,一人自其间缓步走出,龙行虎步,浩气凛然,如一把出阵待战的威赫长刀。他一身玄色长袍,负手而行,周身真气流转御体,混若金汤之固,正是北方武林第一人、玄苍派掌门廖天之!
“拜、拜见廖掌门!”迫于廖天之的威严,有些修为低的竟禁不住双腿打颤,险些朝他行个跪拜大礼。
城下响起一片问候之声,廖天之略一点头,示意无妨,自人群中一眼瞅见自家大弟子,不疾不徐抬步走去。
“师尊。”周云恭敬行礼。
“让你去城外通报,怎耽搁这么久?”廖天之的声音不怒自威,全场众人大气也不敢出,静听着师徒二人说话。
周云低声道:“禀师尊,有庐湾阔刀门人前来闹事,弟子办事不力,打倒五人,未来得及与最后一人分出胜负。”
“阔刀门?”廖天之略一皱眉,像是想起什么,“我隐约记得,阔刀门下有弟子练了邪功,走火入魔,做下许多伤天害理之事。”
周云:“正是,阔刀门人对师尊惩恶一事有异,特来讨个说法。”
“此事已过去多年,他们至今竟仍未明真相。”廖天之沉思道,“罢了,先将阔刀门人带进城中,好生招待着,待空下来,由我亲自与他们分说。”
“是!”
廖天之又道:“樊氏子弟片刻将至,你速速与各位解释清楚,万不可怠慢。”
围观众人听得张大嘴巴,未想传说中的廖掌门竟如此深沉稳健,气度不凡。要其他人来说,对几个小门小户的弟子,差人叉出去便是,何必浪费口舌,他不但要“好生招待”,竟还要“亲自分说”,他们都有点羡慕这几个莽汉了!
另外,这“樊氏子弟”,莫不就是号称北方武林第二的乐暨樊氏?其家传绝学为《百卉真法》,身法迤逦动人,柔中带刚,杀敌于无形,是以族人多以花草树木为名。
大部分人一听,登时便泄了气,既有北方第二的樊氏子弟驾临,哪里还有他们登场的机会?
当即便决定回家算了。
“各位莫急!”周云忙道,“连日来入城之人实在太多,玄苍派招待不及,我代师尊朝各位赔罪!”
“虐杀案实在太过凶恶危险,师尊与顾先生商量后,临时决定五日后于城北青屏山下比武,最终选出百位豪强,共同参议调查此案,届时请各位务必前来!”
此话一出,登时全场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