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又传来砸东西的声音,还有克利切可怜兮兮的哀求。
可怜的克利切。
雷古勒斯烦躁的念了一个消音咒,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让他感到无比的压抑,但他不能离开,因为他不想看到他们失望,他渴望受到别人的关注。
所以他加入魁地奇球队,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魁地奇球星。
欧丽薇的出现就像是一道光照进了他黑暗的生命里。
初见那日,正是西里斯被关在家里挨训,没人陪他到对角巷买东西,而他也有幸在那里第一次认识了她。
石盆里的魔药喝完了,雷古勒斯拿走真正的挂坠盒,将找人仿制的放了进去。
“不要告诉任何人今天这里发生的事。”药效过了以后,雷古勒斯恢复了一丝清明,他来到这里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同为食死徒的巴蒂·克劳奇。
因为他看出了巴蒂是黑魔王的狂热追随者,他是不会同他一起反抗的。
他要反抗的不止是黑魔王,更多的是对他的母亲,隐忍了十几年的怨气全部爆发。
岩洞里的空气带着腐海腥气,雷古勒斯站在墨绿色的湖水前,黑袍下摆已被浪花打湿。他望着水中浮沉的阴尸,那些苍白的面孔像极了他曾在布莱克家族谱系树上见过的祖先,底下伸出的手把他往下拉。
“克利切,他的声音在洞穴里产生幽微的回响,“带斯嘉丽小姐回去,并且永远保守我的秘密。
“不!雷尔!斯嘉丽的哭喊撞碎在石壁上,“我们解除婚约!我现在就回去求哥哥和沃尔布加阿姨,让你去找欧丽薇——
湖水已经漫到他的腰际,阴尸冰冷的手指缠上他的小腿,雷古勒斯在晃动的波光里看见很多往事:欧丽薇在魁地奇看台为他欢呼时飞扬的发梢,她发现他偷偷在图书馆为她留座时惊喜的眼神,还有去年圣诞她在槲寄生下匆匆躲开的那个吻。
“不要告诉她……
这是他最后的请求,雷古勒斯放任自己向后仰倒,湖水像母亲的怀抱般冰冷,无数苍白的手臂接住他下沉的身体,那里藏着比死亡更重要的秘密。
克利切是家养小精灵,家养小精灵必须服从主人的命令,它带着斯嘉丽幻影移形走了。
在最后的意识里,他看见十六岁的欧丽薇在黑湖边野餐,阳光把她的拉文克劳蓝领带照得发亮。
“等我们毕业,”她当时笑着说,“一定要每周都在对角巷聚会。”
阴尸的利齿刺破皮肤时,雷古勒斯恍惚听见岩洞外传来海鸥的鸣叫,那声音真像他们四年级时在霍格莫德听见的春日风声,那时三把扫帚酒吧的黄油啤酒还没喝完,而他们都以为未来还很漫长。
当黑暗彻底吞噬视野,他想起很多年前在家族挂毯上看到的布莱克家训:ToujoursPur。
永远纯粹。
冰冷的湖水灌满肺叶时雷古勒斯放弃了挣扎,被那些手拽着沉入湖底,用生命完成了对这个姓氏最彻底的背叛与最悲壮的恪守,这已经是他能够为后世奉献的全部。
他就像他的姓氏一样,最终沉于黑暗,归于黑夜。
布莱克家族又陨落了一颗星。
远在戈德里克山谷的欧丽薇突然从梦中惊醒,窗外的树林上空正划过一颗银绿色的流星,她不知道,就在这个夜晚,有个少年永远沉睡在了某片咸涩的海水里,衣袋里还装着他们六年级时在霍格莫德拍的合照——照片上的他,正偷偷望着镜头外的她。
格里莫广场12号
格里莫广场12号在夜色中寂静如墓。斯嘉丽跪在雷古勒斯卧室的地毯上,挂坠盒的金属棱角深深硌进她的掌心。克利切佝偻的身影在壁炉投下的火光中颤抖,大颗泪珠砸在地毯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克利切,斯嘉丽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她伸出小指,“我们共同保守这个秘密。
家养小精灵枯瘦的手指与她相勾时,仿佛能听见某个少年在湖底最后的叹息,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亮床头柜上镶着绿宝石的订婚戒指——那是沃尔布加亲自为她戴上的,此刻却像一道冰冷的镣铐。
“雷古勒斯少爷……少爷他……”克利切突然用头撞向床柱,“坏克利切!没能保护好少爷!”
“停下!”斯嘉丽抱住小精灵瘦小的身躯,闻到他身上还带着岩洞的海腥气,“这不是你的错。”
她的指尖抚过挂坠盒上蜿蜒的蛇纹,忽然注意到内侧刻着极小的字迹——“T。M。R。&L。L。”
当晨曦照进挂着黑纱的窗棂,斯嘉丽站在布莱克家族树状图前,望着被烧焦的西里斯名字旁,雷古勒斯·布莱克的名字和头像。
很多年后,当纳西莎抱着德拉科来探望时,总会看见斯嘉丽独自坐在窗边摩挲着一个生锈的挂坠盒,战争结束后的某个春天,人们发现罗齐尔夫人安详地躺在蕾丝床幔中,手中紧握的挂坠盒里嵌着张极小的照片——三个斯莱特林少年在黑湖边野餐,中间的雷古勒斯正将蒲公英戴在身旁少女的发间。
而家养小精灵克利切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仍会在雷雨夜面朝东南方跪下——那是岩洞所在的方向,也是他永远不能言说的悔恨与忠诚所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