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开车前往湿地公园的时候,林倩羽心情平静,她自然记得路径,都不需要靠导航,虽然她有时觉得这得归功于地理老师,但心里清楚,只是因为这是自己日常消闲得地方,熟悉得成为一种习惯。
不上班的日子,她会早起,然后驱车到郊外的湿地公园,她喜欢城市的清晨,宽阔的路面,整齐的行道树,还闭着门的沿街商铺,偶尔一两家早餐店透出明亮的灯光——让人想象热气腾腾的食物,吃起来应该暖乎可口,一切都很安静,一切都秩序井然。
林倩羽摇下车窗,有微风,不觉得冷。注视着前方路面的时候,林倩羽又想起方铭展或者杨彬送她围巾的那天,她开车出地下车库时的忐忑。
她清楚地记得:当意识到自己要去地下车库取车,下意识地伸手到包里摸车钥匙,她当时觉得要把钥匙握在手中,她才能确定自己是属于这个世界的。还好,汽车钥匙是黑色的,汽车企业的标志结结实实地印在钥匙上。她按了按车钥匙的遥控键,不远处的的黑色汽车有了响应。
坐进驾驶座,握着方向盘的倩羽定了定神,告诉自己:“我是会开车的,很明显。我要下来开车、随身带着车钥匙、往地下车库的停车位走——停车场有三层呢,我毫不迟疑、径直走过来的。”果然,她稳稳地打着方向盘,轻踩油门,滑溜地转出停车位。
“简直老手!”倩羽放了心,一时不由得一脸得意。
从车库的地下斜坡出来的时候,倩羽放慢了车速,这本来危险,车子可能随时后滑下坡。倩羽微微探身,想知道那雾气还在吗?她会不会开着车就回到逢源路的家,白得一辆车?或者还是回到那怪异的路,又或者是新的路?
她迟疑地打着方向盘,汽车转出来的路面宽阔,视野清晰,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倩羽忙把遮光板拉下来。这是她不熟悉的路。
她隐约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作为吴芳她肯定有一个家。她要去看看。为什么方铭展(或者杨彬)要送东西给她,他们是什么关系,这关系看起来似乎有点模糊不清。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林倩羽沉思着,想给方铭展打个电话,她决定暂时先把那个模棱两可的男人确定为方铭展。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杨彬或者有一些杨彬的记忆呢?
她望着对面墙上的一幅画,那是伦勃朗的《夜巡》,肯定是印刷品,她从没看过真迹。林倩羽想:这个吴芳还有点文艺。
想从裤袋掏手机的时候,(这是她省事的习惯),她摸出来一串钥匙,心里一惊,明明刚才是开电子锁进这个家门的,把那串钥匙拿在手上摇一摇,大小钥匙碰撞的叮叮声,更让她紧张得双腿发抖:怎么去接苑柔放学?如果她回不去了。
杨彬会去接吗?放学时间没有家长接的孩子,学校是不会让她自己回家的,毕竟才一年级。可是如果杨彬也在这。等等,苑柔她们是不是也在这里?
林倩羽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是方铭展的名字,是李秋云的名字,前缀标明公司同事的一长列电话号码,没有杨彬,没有学校老师——一个与学校有关的都没有。
“方总,围巾很舒服,感谢!”林倩羽有点磕磕巴巴起来,“那个——,那个今天安排谁去接苑柔?”
“苑柔?项目方的新负责人吗?”方铭展带点疑惑。
“哦,不是。”林倩羽冷静了点。
“你今天怎么啦?不舒服吗?”语气中有关切。
“我今天请假休息一天。”林倩羽努力发出疲惫时才有的那种语调。
把手机放下,林倩羽松了一口气,至少她已经清楚方铭展只是方铭展,不带一丝杨彬的气息,那么苑柔她们应该不在这里,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那就没有关系,杨彬会去接苑柔的。她很确定。
她起身看看自己的客厅,棕色皮沙发挺长的,放着抱枕、毛毯,一个人躺着很舒适。木色书架排满书,双开玻璃门保持它们的干净,大尺寸的电视很显眼,阳台不大,东西也不多,看起来有开阔的感觉。
林倩羽心情愉悦,觉得她也会喜欢卧室的。
车越来越远离市中心,郊区的路旁就只是树,还有树那边的草地、菜地、农田。林倩羽知道她很快就要到湿地公园了。她现在已经渐渐习惯使用吴芳的思维了。
湿地公园早上8点就开门了,她会把车停在入口处的停车场,然后步行去湖边的咖啡馆。湿地公园的路平坦,沿湖还有步道护栏,吴芳从湖边步道往咖啡馆的方向走。清晨的风带点凉意,她把披肩披上,让羊绒的暖意带来舒适。路上几乎没有人,早上来远郊晨跑的没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