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计策!”纳兰晟连连称好,看向舒木青的目光中隐约透出担忧之色。
果然是好计策,连他都要忍不住叫好了!可是这样要将他置于何处!
静了一会儿,慕容熙凤开口道:“我虽极不甘心,但我还是要说,我认输了,只是若想我指认丞相与我串谋,便需得她承认自己利用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混淆皇室血脉!我要她为我陪葬!”她的语调阴森,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刻骨的恨。
“朕若是不答应呢?”
“呵呵。”慕容熙凤凄然一笑,“纵然你是皇上,这事也容不得你说‘不’。若是我把这些罪名全部扛下来,皇上你又能奈我爹如何?即便是你故意布置证据要弹劾他,但是你绝不会想要多花时间这样做,毕竟当了二十年的丞相,他的城府人脉你想必也是不容小觑的,所以你只能抢时间,如此,你还能不答应我吗?”
她说的都对,他不能不答应她,可是……他将实现移向门边的舒木青,她却朝他笑了笑,然而挤出的笑容,却撑不起她内心的落寞。
“臣妾求皇上成全。”她跪下来,视线锁牢脚下方寸。地上铺着猩红的地毯,交织着蝴蝶的暗纹。
她们都在逼他,对一个帝王来说,这确实是好得不得了的扳倒朝臣的机会,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来说,他要牺牲掉自己心爱的女子,又是多么的舍不得。
慕容熙凤瞧着他不断变换的脸色,心里终于升起了绝望,他在心疼舒木青,但是为何不能心疼她!他又可知自己做出指认父亲这样大逆不道的事,不过也是因为爱他!因为太爱,所以即便是为他死,她也不会有半分迟疑。可是她好不甘心,他对她的爱,**践踏,视而不见!既然注定要死,那么她必定要带走他心爱的女子,也要让他感受失去爱人的痛苦!
“来人。”他终于张了口,声音铺满疲惫。
他眼睁睁地看着舒木青被侍卫押走,身为大胤最尊贵的人,他却不能阻止,垂侧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成拳,脸色阴晴不定。舒木青却是没有任何表情的,顺从地跟随侍卫离开,此时,他却多么想她反驳几句,说自己是冤枉的,反正小皇子已经被送走,谁又能拿出证据来?
只要她说小皇子失踪了,那么只要整个尚仪宫的人赔了性命,她便能安然无恙了!他知道能一路爬到贵妃的位置,除了他的隆宠以外,她的手段也是帮了大忙的,所以为什么不能狠下心来要尚仪宫担了这罪名?!
说到底还是她不相信他,不相信他不靠她也有能力扳倒慕容勤,不相信他能还她一个舒木氏的乌木!
他都有些恨她这样似乎看破红尘,心如止水的模样!
他恨恨地几乎是跑着来到颜华宫时,琼妃正坐在大殿的矮几旁,颇有闲心地泡着茶,袅袅茶香弥漫在光线有些昏暗的大殿内。
“皇帝哥哥,快来尝尝我泡的茶。”见纳兰晟携带一腔怒火进来,琼妃并未惊慌,纤纤素手执了茶杯,微仰着头看他。
“你可知道她刚才在长信宫做了什么?”
琼妃收回举起茶杯的手,微低了头,却没有答话。
纳兰晟瞧着她这模样,更加生气,冷声道:“你又可知她此刻已被押入大牢,等着宗人府把这案子结清后,她就将被……”
“我知道。”她回答得很平静,默了会儿,她抬头看他,目光坚定,“因为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要她这样做的。”
“你!”他掐着她的脖子,恨不能捏碎了她!三年前,她是这样的随心所欲打乱了他的计划,三年后,她竟然又私自做主,丝毫不与他商量,将他陷入这样无情无义的局面中来!
琼妃梗着脖子,并没有求饶,但声音却格外坚定,“皇帝哥哥你心里也清楚这是最好的时机,若是我们不趁此机会将慕容家一举扳倒,以后只怕会更加艰难不说,我们也很难等到这样的好机会!慕容勤在朝廷上将会越来越霸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些是皇帝哥哥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虽然舒木青高居贵妃位,可是她没有实力雄厚的娘家作为后盾,待慕容熙凤坐稳了中宫的位置,你能保证她不转眼就找个借口对她栽赃陷害吗?到时候,朝廷上有压力,后宫又是皇后在主持大局,皇上你又如何能保全贵妃呢?所以皇帝哥哥你现在舍不得也要舍得。”
字字珠玑。他听得分明,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他舍不得,那么就只有她来帮他。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去,眼神忧郁无比。
傍晚夕阳坠落,那黯淡的光线在他的眉宇间一寸一寸地变暗,直至将一切都笼入黑暗。
“她可以不要死的。”琼妃冷静的声音打破这可怕的沉默,纳兰晟没有追问,但身子已分明紧绷起来。知道他在听,她也松了一口气,道:“虽然慕容熙凤坚持在行刑的前一晚,她才会在那份写着慕容家族罪状的书帛上签字,但是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还是有希望的。”
“哪里来的希望?她和她在一个牢里,她是没日没夜、眼睁睁地盯着她的!”
他不是没想过用其他人将她从死牢里换出来,但是慕容熙凤时刻盯着,即便她睡了,任何细微的声音动作总能惊醒她,她是铁了心肠,要让舒木青为她陪葬!
琼妃微眯眼,用笃定的语气道:“皇帝哥哥放心,我若救不出她,甘愿余生都守在这颜华宫,和昊不得自由。”
对外面的世界渴望了那么多年的王琼筝来说,这是一句很沉重的誓言。
纳兰晟不再提出异议,转身要走,琼妃却又叫住他,有些迟疑道:“若是她得了活路,却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这样……也可以吗?”
她既已误会所有的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若是勉强留在身边,只怕她也不会快乐,而她的心,只怕更加牵挂着远在乌木的弟弟,她是该回去的,为她在天之灵的父汗守住江山。
“让她离开罢。”
他的声音忽然充满疲惫,伤心到极致便只剩下空洞洞的疲惫。琼妃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落魄身影,不禁红了眼眶,喃喃自语道:“对不起,皇帝哥哥。”
对不起,因为我和昊已经等了四年,我们不想再等下去。
对不起,因为我的自私,所以不顾你的感受,将你心爱的人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