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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火（第1页）

“桐雅！”

白玥猛地惊醒，从床上弹坐起来，额头上布满冷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哭了，眼眶里流下无意识的泪水。

叶桐雅在客厅听到动静，急忙推开屋门，快步走到她身边坐下，将她拢在怀轻抚着她的后背：“做噩梦了？”

“嗯，”白玥连喘了好几口气，把脸埋在她肩头，声音发闷：“梦见你被飞蛾吃了。”

“嗯？你是飞蛾？”叶桐雅搂着她开玩笑。

白玥的脑袋在她怀里动了动：“我才不是飞蛾，”她顿了顿，“但我想去扑火了。”

叶桐雅手臂微微收紧，等着她的解释。

“我想直接跟我妈说了我们的关系。”

叶桐雅沉思，轻声回应：“好。”

她想，我会支持你的所有决定，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我会相信你的勇敢会为我们带来改变。

客厅里，周素芬正靠在沙发上刷着手机，见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她故意板着脸，视线仍停留在手机屏幕上。

白玥在母亲面前站定，深吸一口气，喉咙有些干涩：“妈，我有事情要跟你说。”

周素芬装作没听见，手指在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

白玥清了嗓子，猛地提高了音量，“我怀孕了。”

手机里声音戛然而止，周素芬猛地抬头，嘴巴一张一合却说不出话来。

叶桐雅上前一步接话：“孩子是我的。”

“胡闹！”周素芬脸色由震惊转为愤怒，“这成何体统？两个女人怎么可能——”她突然想起什么，眼神闪烁，“你老姨昨天还说，她朋友的女儿给女人生了个孩子，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在外面和野男人有了，这简直是伤风败俗！”

叶桐雅平静地解释：“我是妇科医生，这在医学上是完全可能的。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

“你先别说话！”周素芬猛地转向白玥，语气突然变得急切又慌乱，“玥玥，是不是有男人欺负你了？你在外面受委屈了是不是？你跟妈说实话。。。。。。”

“没有，”白玥直视着母亲的眼睛，将叶桐雅揽在身后，“妈妈，我爱叶桐雅，这确实是我们两个的孩子。”

她说着，双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像是在故意刺激周素芬。果不其然，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将手机摔到沙发上。

“不可能，你们两个女人怎么能有孩子，你是不是被她骗了，你不要吓妈妈，”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带着哭腔：“你怎么会爱一个女人。。。。。。”

怎么会爱女人？为什么不能爱女人，为什么永远都要听你的，为什么你总是这么固执，你没有教会我爱人，还责怪我为什么会爱一个女人，你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以身作则，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妈妈，”白玥打断她，一字一句地：“你真正爱过人吗？你爱爸爸吗？是不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告诉你该结婚了，所以你结婚，别人给你介绍了一个条件还不错的男人，你也没什么意见，所以你同意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渐渐哽咽：“可你爱他吗？他爱你吗？你被奶奶欺负的时候他维护过你吗？你们不过是一方有难了另一方稍微帮一下，搭伙过日子不是吗？”

“妈妈，那不是爱。”

她眼神虚焦，望着周素芬背后。阳光从窗台上散射，她的五官在光影下显得有些狰狞。

周素芬突然上前紧紧抱住白玥，像是要确认她的存在。她的声音因为带着哭腔而模糊：“玥玥，你是不是生病了？没关系，妈砸锅卖铁也要治好你。。。”

白玥受不了这种无故的亲密触碰，就好像从来不曾拥有过妈妈的拥抱，突然这样，她脑子里思考的线突然绷紧断掉了。她呼吸突然急促，猛地挣脱母亲的怀抱，声音撕裂般地喊道：“你恨我吧！你为什么不恨我？”

她歇斯底里：“我明明故意做了那么多令你讨厌的事情，我离家出走、我不接电话、我故意用恶毒的语言跟你对着干…。。。你为什么还要摆出一副可怜我的样子！”

白玥太累了。她急着摆脱乖孩子的标签，她想让自己的逃脱有一个心安的理由，她想让所有人都恨她，从而让自己也有一个恨回去的理由。可是没有，没有人恨她，没有人怪罪她，甚至有人想拯救她，只有她恨自己，只有她不原谅自己，只有她固执地给自己讨要一个说法。

叶桐雅看她情绪不对，急忙拦着她，跟周素芬说：“阿姨，您先冷静一下。”她将白玥半抱半护地带回主卧，“我先照顾一下白玥。”

大家都冷静一下吧。白玥会如此过激，叶桐雅是没想到的，如果周素芬执意反对她们，那她就直接带白玥离开，可是现在，周素芬却执意认为白玥病了，想必是不会让她带走白玥。

客厅里传来周素芬的呜咽声。

白玥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见任何人。叶桐雅躺在她身侧，等窗外月光渐渐暗淡，等被子团停止颤抖。

她缓缓搂住被子，托起白玥的身体，如大鸟护崽一般，轻轻掀开被子一角。

胡乱粘在额头的发丝，红肿的双眼，泛光的泪痕。叶桐雅不记得看过多少次白玥的眼泪。

她轻启双唇，声音很低：“如果我见过你的脆弱，替你擦去过眼泪，是不是就说明我有资格去爱你？”

最赤裸的不是褪去衣衫，而是我在你面前落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