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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破坏与重建 英国之于印度的双重使命1(第2页)

马克思规划其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研究思路和写作计划,基本上是从资本的一般的抽象规定——资产阶级社会内部的阶级关系——资产阶级在国家形式上的概括(包括殖民地和向外移民)——生产的国际关系——世界市场——危机——以交换价值为基础的生产方式和社会形式的解体——人的劳动的解放与自由个性的确立这一历史与逻辑的路径来安排和进行的,即从资本的生成、发展、殖民扩张、世界市场、危机、共产主义的社会革命这一基本逻辑来考虑和构架的。因此马克思考察现代世界的国家和民族关系,考察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有一个极其重要的方面或问题,即现代资产阶级的殖民统治与落后民族的民族解放、特别是与人类解放的关系问题。这是包括世界历史理论在内的整个马克思历史理论所始终具有的一个维度。[34]这一维度同样体现在马克思关于印度问题的考察、思考和研究中。

马克思敏锐地注意到英国对于印度的殖民统治与印度本身的解放之间的关系问题。在现代世界,民族国家的建立与否至关重大。从根本上说,它是民族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化之绝对不可缺少的基本前提。马克思深谙这一重大问题,并由此揭露了英国殖民者之于印度的血腥本质:“英国资产阶级将被迫在印度实行的一切,既不会使人民群众得到解放,也不会根本改善他们的社会状况,因为这两者不仅仅决定于生产力的发展,而且还决定于生产力是否归人民所有。但是,有一点他们是一定能够做到的,这就是为这两者创造物质前提。难道资产阶级做过更多的事情吗?难道它不使个人和整个民族遭受流血与污秽、蒙受苦难与屈辱就实现过什么进步吗?”[35]非常明确的是,马克思在这里从道义上严厉地揭露和批判了英国对印度进行殖民统治的罪恶本质,这样的批判无疑是一种伦理主义批判,但马克思在从事伦理主义批判的同时,又高瞻远瞩地展示了英国的殖民统治之于印度的未来命运或社会历史远景,从而清醒地表达了殖民之客观历史结果的历史主义观念:“在大不列颠本国现在的统治阶级还没有被工业无产阶级取代以前,或者在印度人自己还没有强大到能够完全摆脱英国的枷锁以前,印度人是不会收获到不列颠资产阶级在他们中间播下的新的社会因素所结的果实的。但是,无论如何我们都可以满怀信心地期待,在比较遥远的未来,这个巨大而诱人的国家将得到重建。”[36]颇耐人寻味的是,像对中国人的文质彬彬、礼貌文明有很高的评价一样,马克思接下来对印度人的举止文雅、精细灵巧、沉静高贵以及勇敢等,也给予了生动的和客观的评价。撇开马克思对印度人之民族特性的评价不谈,这里至少有两点值得特别注意:(1)没有印度人自己的独立和强大,就没有印度的新的历史,印度就不可能真正参与世界历史进程;(2)印度的历史命运由于英国的殖民统治而终将得到重建。历史已经证明,一百年后的印度已经重建了自己的国家,马克思的历史预言已成为现实。马克思在这里以英国殖民印度为例,以形象生动的语言阐发了民族历史如何向世界历史转化的原因、途径、机制和未来远景。马克思关于印度问题的历史分析和深刻透视是有普遍性意义的,即任何一个生活在现代世界的落后国家,作为被西方强力殖民的对象,它之参与世界历史的真正资格,只有在彻底赢得了民族自由、国家独立、人民解放的基本前提下,才会从可能变成现实。

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又一独特而且伟大之处,在于他把这一问题与无产阶级的解放、与整个人类的解放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加以考察。在关于英国殖民、统治印度的个案考察中,马克思也始终深切地关注着现代资产阶级为人类的彻底解放所客观地肩负的历史使命:“对于印度这样一个和欧洲一样大的、幅员15000万英亩的国家,英国工业的破坏作用是显而易见的,而且是令人吃惊的。我们不应当忘记:这种作用只是整个现存的生产制度所产生的有机的结果。这个生产建立在资本的绝对统治上面。资本的集中是资本作为独立力量而存在所十分必需的。这种集中对于世界市场的破坏性影响,不过是在广大范围内显示目前正在每个文明城市起着作用的政治经济学本身的内在规律罢了。资产阶级历史时期负有为新世界创造物质基础的使命:一方面要造成以全人类互相依赖为基础的普遍交往,以及进行这种交往的工具;另一方面要发展人的生产力,把物质生产变成对自然力的科学支配。资产阶级的工业和商业正为新世界创造这些物质条件,正像地质变革创造了地球表层一样。只有在伟大的社会革命支配了资产阶级时代的成果,支配了世界市场和现代生产力,并且使这一切都服从于最先进的民族的共同监督的时候,人类的进步才会不再像可怕的异教神怪那样,只有用被杀害者的头颅做酒杯才能喝下甜美的酒浆。”[37]由此可见,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之所以充满着革命的青春和蓬勃的生机,之所以具有历史的远见卓识和永恒的思想魅力,就不仅在于它阐明了历史向世界历史转变的基本逻辑,而且还在于,它基于两个世界的内在张力,在历史观点与阶级观点、历史主义与自然主义、历史主义与伦理主义的内在紧张、矛盾和对立中,深刻地贯通了这一转变同资本的没落消亡、同人类的彻底解放之间的内在一致和必然规律。

马克思基于政治经济学批判的逻辑和世界历史理论的视野,在考察和研究印度的基本经济结构和一般社会状况的基础上,通过透视英国之于印度的双重的历史使命这一典型的个案形态,剖析了在实现这一使命的过程中所蕴涵着的历史与伦理、历史与自然之间的二律背反和内在紧张,揭示了现代资产阶级(资本)的绝对统治所具有的深刻的内在矛盾,从而历史性地展示了由现代资产阶级自身所产生的伟大的社会革命所必然带来的人类解放的社会历史远景。

这是马克思整个一生进行哲学—经济学批判即实践批判的最深层的思想—理论动机,是他创制包括世界历史理论在内的全部历史理论所孜孜以求的最终价值目标。

[1]本节发表在《现代哲学》2015年第2期,并在韩立新先生主持的第15期“清华马克思哲学论坛”(2014年10月23日)上作了一个小时的专题发言。这里对韩立新先生的精彩评论和独到点拨,以及王峰明先生、夏莹女士、李成旺先生和学生们的非常有针对性的提问、点评、讨论和交流深表谢意。本节在此基础上作了进一步较大幅度的调整、扩充、加工、修改和润色。

[3]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77—678页。黑体为引者加。

[4]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79页。黑体为引者加。

[5]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0页。黑体为引者加。

[6]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1页。黑体为原著者加。

[7]马克思恩格斯:《共产党宣言》,《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36页。

[8]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78页。黑体为引者加。

[9]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5页。黑体为引者加。

[10]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78页。黑体为引者加。

[11]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79页。黑体为引者加。

[12]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0页。黑体为引者加。

[13]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0—681页。黑体为引者加。

[14]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6页。黑体为引者加。

[15]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6页。黑体为原著者加。

[16]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6—687页。黑体为引者加。我们有必要注意并强调这里的“自由报刊”一词。马克思为什么在“报刊”前面加上“自由”一词?尽管马克思历史观的基本特征是从物质生产方式出发考察历史和世界历史的变革,但马克思在把现代西方与东方社会进行比较研究的过程中,西方与东方在价值观、在观念上层建筑上的重大差异,必然引起他的特别关注。这是马克思在阐释英国之于印度的破坏与重建之双重使命的过程中,强调自由竞争和自由报刊的基本原因。而黑格尔以自由精神、自由原则审察世界历史、并因此把中国和印度排除在世界历史的进程、逻辑和范畴之外的历史观念,究竟在何种程度和意义上影响了马克思,也是值得研究的重要问题。

[18]关于马克思的三次经济学研究(及其与哲学思想发展的关系),可参见张一兵:“马克思哲学思想发展的三个理论制高点”,《回到马克思——经济学语境中的哲学话语》“导言”第三节,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20—26页。

[19]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7页。马克思关于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所内在具有的获取剩余价值与发展生产力的充满着张力和悖论的双重性格,即现代资产阶级(资本)的双重特征的阐释,在马克思哲学—经济学批判的历史理论中形成了内在的紧张、矛盾和对立,我们把它表述为历史观点(历史主义)与阶级观点(伦理主义)的内在紧张、矛盾和对立。

[20]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8页。黑体为原著者加。马克思接下来还通过引述他人的文字来论证修建铁路之于印度的意义:此外,“铁路系统的效果之一,就是它将把其他地方的各种发明和实际设备的知识以及如何掌握它们的手段带给它所经过的每一个村庄,这样就将使印度世代相传的、领取工薪的农村手工工匠既能够充分显示他们的才能,又能够弥补他们的缺陷。”(查普曼:《印度的棉花和贸易》,引自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8页)

[21]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9页。黑体为引者加。

[22]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8—689页。黑体为原著者加。敏锐而富有远见的马克思所引述的下列文字,已经为20世纪后半叶印度人在计算机领域的成就所证明了:“广大的印度人民群众具有巨大的工业活力,很善于积累资本,有清晰的数学头脑,有长于计算和从事精密科学的非凡才能……他们的智慧是卓越的。”马克思的这段文字引自乔·坎伯尔《现代印度。民主管理制度概述》1852年伦敦版第59—60页。(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9页。黑体为引者加)尽管当代印度在计算机软件和农业等方面取得了不菲的成就,但马克思所预期的铁路系统本身,迄今为止却依然没有取得如同中国一样的举世瞩目的重大成就。印度铁路系统、特别是火车的落后和破旧程度实在令人瞠目。而中国的高速铁路在进入21世纪后、特别是到了2010年后,已经是举世公认的世界领先水平了。中国的高速铁路及其制造业正在阔步走向世界。

[24]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5—686页。黑体为引者加。

[25]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2页。黑体为引者加。

[26]但我们在前面的论述中曾经谈到,自由与否是马克思与黑格尔审视和判断东方世界之世界历史资格的基本标志之一,两者在这一点上存在着重要共识,不同在于两者形成这一共识的前提和出发点存在着重大的、根本性的区别。

[27]这种重建印度的最大的、唯一的社会革命,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的解释框架中,尽管也存在着“自由报刊”等观念上层建筑的“新的和强有力的因素”,但以机器大工业为物质技术基础,以现代分工、自由竞争和普遍交往为基本特征的现代生产方式,才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中浓墨重彩的最灿烂的篇章。这就是马克思历史理论的唯物主义性质,是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宏大图景中的基础性框架,并由此同青年黑格尔派、同康德黑格尔的历史观区别开来。

[28]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2—683页。黑体为引者加。

[29]历史与伦理的冲突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表述为历史与自然的冲突。黑格尔在《历史哲学》中以自由与自然作为区分一个民族是否进入历史的分水岭(可参见黑格尔《历史哲学》绪论,上海书店出版社1999年版,第1—117页),马克思这里所展示的历史与自然的矛盾、分立和冲突,以及在《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中强调“社会、历史因素”与“自然联系”因素何者起决定作用,作为区分现代社会和传统社会的根本标志(马克思:《卡·马克思经济学手稿(1857—1858年)「手稿前半部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47页。黑体为引者加),都可作为佐证。历史与自然,特别是它们的相互关系问题,在马克思哲学—经济学批判中,在马克思历史理论中,特别是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中,都是有特别标识性意义的两个重要概念,应引为注意。黑格尔关于历史与自然的观念在何种程度、语境、意义上影响了马克思?这一定是很有意思很有价值的学术问题。

[31]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83—684页。黑体为引者加。

[32]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90—691页。黑体为引者加。

[33]我们已反复说明,马克思历史理论包涵着历史观点与阶级观点即历史主义与伦理主义的深刻的内在张力,即马克思一方面历史地肯定了资本(动产)摆脱地产之“地域的和政治的偏见”(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177页)、肯定了资本克服自然崇拜、克服民族的界限和偏见的“伟大的文明作用”(马克思:《卡·马克思经济学手稿(1857—1858年)「手稿前半部分」》,《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第2版,第390页),另一方面又始终从资本与劳动的对立、从殖民主义对落后民族的掠夺中揭露了资本的惟利是图的贪婪本性,从而深刻地揭示了现代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矛盾、对抗和冲突的性质。马克思世界历史理论中历史观点与阶级观点的这一内在张力,同样深刻地体现在关于印度问题的探讨和阐释中。这应当是马克思历史理论之于印度问题的探索之所以富有生机和魅力的深刻秘密所在。

[34]理念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内在紧张是西方哲学—文化传统的一个基本特征(关于两个世界的内在张力问题,可参阅拙文:“两个世界与一个人生——以柏拉图、黑格尔与孔子为例”,《哲学研究》2005年第5期,并参见拙作附录)。马克思继承和变革了这一传统。马克思历史理论所体现的两个世界的内在张力之所以具有独特性的重大原因之一,在于马克思以资本主义为现实基地、同时又以超越资本主义的共产主义这一理想范式来透视、剖析、批判现代社会,马克思历史观由此而同康德、黑格尔和整个现代资产阶级的历史观区别开来。张一兵先生以“现有”与“应有”指谓后者,而以“现有”与“能有”标示马克思历史理论的基本特征,很好地界划和区分了两种历史观的重大差异。(参见张一兵:《文本的深度耕犁:西方马克思主义经典文本解读》第1卷,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37—38页)尽管马克思历史理论与康德黑格尔的历史哲学存在着立论前提和出发点上的重大差异,但它们依然存在着一个共同的特征,即蕴涵着理念世界与现实世界的内在张力,以及基于这一内在张力对自由问题的表达和阐释。这里需要特别强调的是,即便是在考察印度问题的时评中,马克思依然通过批判现代资产阶级世界,而历史性地展望了人类解放的历史远景,从而凸显了理念与现实之间的内在紧张。

[36]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90页。黑体为引者加。

[37]马克思:《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第691页。黑体为引者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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