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内容难度和量级都大大增加,每天都淹没在作业里,好像就只是发了几节课的呆、欠了几次单词抄写作业没交,眨眼就到了每天心心念念的周五,在学生的欢呼声中宣告着一周的结束。
放学之后,谷萌和吉梗在对她们二人进行极度的谴责之后手拉着手去看晚间恐怖片了,而萧湘却在帮她解了那次围之后再也没提过补课的事。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给我补课呢,”陈淇一边收拾课本,一边调侃她。
萧湘好笑地睨了她一眼,“你英语上不去是因为你一直以来都单纯地靠语感做题,句子的成分、结构、类型之类的语法都一概不管,阅读理解的速度自然会提不上去,语法填空也会分析不到位,掉一些坑。”
“这学期英语课别总睡觉,认真听听就好了,难的语法都在高二,之前高一的语法很简单,不补也不要紧,后面都会重现的,稍微留意一下就行。”
她把书包拉链拉上,加了一句,“难得你这么积极,周日我要给两个初一的小朋友补课,来旁听吗?”
“才不要,懒得哄小屁孩。”
一中还的非毕业年级都是双休,又在G市数一数二,很多家长就会找一中的学生来给自家低年级的小孩补课,希望既能学到知识,又可以激发小孩子上重点高中的斗志。
陈淇和她一起走到校门口,想了想,“你给小屁孩补一个小时多少钱?”
萧湘说了一个数字。
陈淇大吃一惊,忍不住说:“这是去当黑奴啊!剥削劳动力!”
萧湘笑笑,“本来就只是高中生,价钱能高到哪里去,反正一个周末一个学生也才两个小时,初中的内容也简单,就当随便赚点零花钱算了。”
陈淇很不满地嘟囔:“大周末的,总统都没你忙,我不管,我买你两小时,陪我去北京路,我想吃那里的冰糖葫芦了。”
陈淇心里暗自埋怨,明明就不开心地很,又闷在心里,还把自己的时间排得这么满满当当的,一口气都不给自己喘。
听到“买她两个小时”,萧湘忍不住笑骂她一句“神经病”。
“我就不管,周六你又没安排,陪我去北京路给我补课,我也要学习。”
“去那补什么课?美食鉴赏课?还是建筑美学?我可补不了那些。”萧湘哭笑不得。
陈淇置之不理,只告诉她中午去她家楼下的桂花树那里等她。
萧湘和她在岔路口那里分了别,那时天色还未彻底暗下去,G市的九月还远远未到秋天,连黄昏仿佛都还氤氲着热汽,让身处着暖湿的亚热带的人们恨不得能立刻迎接来自西伯利亚的寒冷气流。
她们一个往东走,一个往西走,但其实离得并不远,好像没几步路就到了家门口。她慢吞吞地掏出钥匙,伸进锁孔,拧了一下,“咔嗒”一声开了锁。
她原本还准备看到几日来见怪不怪的满地狼藉,却没想到鲜美的鱼汤香气不打招呼就闯进了她的鼻子。她愣了愣,茫然地进了客厅,看着荆楚在厨房忙活的身影。
听见客厅的响动,荆楚回过头,在抽油烟机嘈杂的轰隆声中笑嗔她一句:“还愣在那里干嘛,把书包放下来,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萧湘这才回过神,呆呆地把书包放到卧室的书桌那,又呆滞地坐到餐桌边,连去帮荆楚端菜都忘记了。
直到荆楚把一大锅鱼粉端上桌,给她盛满了一大碗,又满面笑容地让她“吃啊”,她好像才把自己的三魂五魄从家门口捡了回来,面对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鱼汤,低声迟疑地说了一句“谢谢妈妈”。
鱼粉是荆楚老家湖南衡阳那边的特色菜,炖一锅雪白的鱼汤,再用来煮纤细柔韧的米粉,又甜美鲜香又辣得酸爽。荆楚已经很久没有雅兴去耐心地煮这么一锅,她也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平和地品尝过了。
“学校的上课累吗?”
“不累。”她摇了摇头,碗里的蒸汽熏得她眼里湿润起来。
“爸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妈妈已经在想办法了,你专心学习,不用担心,”荆楚又拿匙羹舀了一勺鱼汤给她,“慢慢吃,还想吃什么和妈妈说。”
她明明心里产生了很多疑惑,但终究一个问题都没有吐出来,眼前的温馨美好得像虚假的童话,但也藏起了她所有的恐惧,她明明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只想懦弱地躲在此刻。
于是她用力地捏着筷子,哽咽着答了一声“好”,然后眼泪掉在鱼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