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祭坛终于完全显露在红光之中。
它并非砖石垒砌,而是一整块巨大的玄黑岩石雕琢而成,表面刻满了扭曲的咒文,那些纹路像是活物,在玉佩的红光映照下泛着暗紫色的光晕。祭坛顶端空荡荡的,唯有中央嵌着一个凹槽,形状竟与彼岸花玉佩严丝合缝。
“这、这祭坛……好、好诡异。”阿素的声音发颤
她的目光扫过祭坛边缘堆积的碎石,那些碎石上隐约能看到木屑的痕迹,像是有无数木偶曾在这里碎裂。
穆稀缓步走上祭坛的石阶,每走一步,脚下的咒文便亮起一道红光,与玉佩的光芒交织。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咒文运转得愈发急促,却始终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
“祭坛的咒文好像在束缚我,”穆稀看着素戴着的玉佩“白玄留下的玉佩在对抗这股力量,但没有完全解开,你先把它给我”
说着素取下玉佩交到穆稀手中。
就在她走到祭坛中央时,凹槽突然发出强烈的吸力,穆稀掌心的玉佩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稳稳嵌入凹槽之中。刹那间,整个祭坛剧烈震动,那些咒文骤然亮起,化作无数红色丝线,缠绕着玉佩向上攀升,在祭坛上空织成一张巨大的光幕。
光幕中,画面开始浮现。
首先出现的是白玄的身影,那时的她比穆稀记忆中更年轻,眉眼间没有后来的漠然,只有纯粹的执念。她正蹲在山洞里,刻刀下的木偶初具雏形,那木偶的眉眼与画纸上的“椿”一模一样。
“椿,这次一定能成功。”白玄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滴下的鲜血落在木偶眉心,“我一定会雕刻出最像你的木偶。”
画面一转,圣骨祭仪会的祭坛上,白玄站在中央,周围围着一群穿着黑色长袍的人。一个摸样极其像椿的,正站在白玄身边,眼神看着白玄很温柔。
“永生的锚点已经铸就”为首的黑袍人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空洞,“但你必须支付相应的代价……”
“我愿意。”白玄毫不犹豫,抬手将一枚与穆稀手中一模一样的玉佩塞进椿的怀里,“只要她在这个世上,不管什么代价我都愿意。哪怕是从此以后我们永远不会相见”
光幕剧烈闪烁,画面变得破碎。
穆稀看到椿在黑袍人的围杀中倒下,身体碎裂;
看到白玄在山洞里重新雕刻,每一个新的木偶都带着椿的影子,却始终无法复刻最初的灵魂;看到白玄一次次在故事线里轮回,直到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
“原、原来……主人……”阿素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终于明白,自己和穆稀,都是白玄为了纪念椿的“装饰品”,却又在白玄赋予的灵魂上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思维。
她也想不明白是为什么,白玄明明可以把他们和椿雕刻的一样,把他们当替代品,但是她没有那样做。
穆稀现在像是被重锤击中,酸涩的情绪不受控制地翻涌。
上一世自己力量更强,是因为没有和那个神明做交易;她是没有咒文这个法力的。而在这个故事线,玉佩不仅帮助她唤醒了原本应该消失的记忆,更让她承接了原本属于椿的能力咒文和部分灵魂碎片——那些关于她和白玄的部分记忆。
“不,我们的确不是替代品。”穆稀猛地抬头,左眼的红光愈发炽烈,“白玄在每一个木偶身上都倾注了真心,因为她太思念她的缘故,每一个木偶确实多多少少都会有点像她,但是没有木偶是真正像椿的。可能她以为是自己在创造锚点,却不知道自己在很早之前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就在这时,祭坛边缘传来脚步声。一群身穿黑色衣袍,领口、袖口与裙摆处却镶着一道雪白的滚边缓缓走出,每一个人的服饰或多或少都有点不太一样,看起来与她们并不是一类人。为首的正是圣骨祭仪会的领袖,她看着穆稀:“终于等到了你,最完美的作品。”
“你们想干什么?”穆稀将阿素护在身后,尽管力量被压制,她的姿态却无比坚定。
“不要那么紧张。”领袖笑了,声音很温和,“我们是来接你们的”
还没有等她开口,祭坛的咒文突然收紧,穆稀感觉自己的力量被疯狂抽取,双腿开始隐隐发烫,仿佛要碎裂。
阿素急得浑身发抖,抬手想护住穆稀,却被无形的力量弹开:“穆、穆稀!”
穆稀没有退缩,她抬头望向光幕中白玄最后的身影——那是椿消失后,白玄独自站在祭坛上,泪水滑落脸颊,滴在碎石上,长出了第一朵忘川花。
“永生的代价不是孤独,”穆稀的声音清晰而坚定,“是不敢面对失去的懦弱。”
白玄又一次的目睹了自己的爱人死在了自己面前。因为穆稀有一部分灵魂碎片的缘故,她能感觉到椿那个时候的情绪,并不是将死之人的绝望,而是一说不上来的解脱。
她猛地抬手,掌心对准凹槽中的玉佩,咒文开始逆向运转。
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那些束缚穆稀的咒文瞬间断裂,化作漫天光点。穆稀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涌来,这股力量不再是单纯的战斗本能,而是融合了椿的记忆、白玄的执念,以及她自己的决心。
属于她的神明说,“这是属于我们的未来。”
穆稀的双腿轻轻一蹬,身形化作一道红光,径直冲向领袖,“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