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可不太平呀。”街角传来声呢喃,低得像埋进了夜色里,混在花灯会的人声里,没谁能听的真切。说话的人裹在宽大的衣袍里只露出半截苍白的脸,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什么,目光往人群中撇了片刻后即可转身悄无声息的躲回了巷子,只剩下花灯在风里轻轻摇晃,叮当声此起彼伏,混着小贩洪亮的吆喝声——
“画糖人咯!甜丝丝的糖人,吃了都夸甜勒——这不是蓝府的甜泥丫头吗,要不来尝点。”
人群里,一个棕皮黑卷发的小姑娘蹦跳地挥着手:“是王叔叔呀,王!叔!叔!”话音未落,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些什么,扭头朝着不远处的两位女子大喊:“雅雅姐姐,玉耽姐!我先去前面逛逛哈,一会老地方见哦!”
话音一落,她一头扎进人潮,却没有注意到前方正有人缓缓走来。
“嘭——”
甜泥被撞得踉跄,吓得她赶紧扶了扶额前的发带,拍了拍包上的尘土:“哎呦呦,还好我底盘稳,好险好险——不对,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我来扶你!”
那人被撞倒在地,抬手拢了拢额前凌乱的金发,双手在地上摸索着什么:“我的棍呢?疼疼疼……走路可悠着点。”
甜泥伸手想捡起那盲棍,却被人踩到了手:“哎呦!”伸出的手腕上隐约有着一些疤痕。“呜呜,对不起哦,这个还你。”
不远处,玉耽垫着脚往人群张望着,头上的鎏金发簪随着动作哗啦作响。眼见甜泥的卷发梢消失在人潮,她急忙拽住温雅的手腕:“姐姐快点,姐姐快点,甜泥这丫头准是发现了些啥有意思的玩意。。。”
温雅被拉得趔趄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摆,轻声道:“慢点,玉耽,慢点。”
哗啦——
温雅的珍珠手链在掌中断裂开来,圆润的珠子砸在青石板上,叮地弹了三下,随即咕噜噜滚进人群。
玉耽猛地蹲下去捡,可人群推搡间,她只抓着两颗冰凉的珠子。她抬眼,眼角的痣被凌乱的头发遮得若隐若现。“抱歉,姐姐……只捡回了两颗。”
温雅双手托举起玉耽的脸,又垂眸看着那两颗孤零零的珠子,指尖微凉。她轻叹了口气,将珠子收入掌心:“傻玉耽,有句话不是叫作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吗?哈哈。”
玉耽揉搓着自己的小脸:“唔,知道了姐姐,等回家,我一定将我的宝贝供奉给女王大人!”双手乱做了一个跪拜的手势。
“既然小玉子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啦~”温雅拉起玉耽的手,“快快平身吧。”
“好啦,好啦别闹啦,方才甜泥不是说老地方见了吗,你真该改改这急急忙忙的性子了。”
“知道了,知道了姐姐,我保证下次的慢~慢~走~”
姐妹俩相视一笑,背后突然传出马蹄和官兵的呵斥声。
马蹄声像暴雨般逼近,官兵的怒喝像刀一样劈开了人群——
“让开!都给我让开!”
惊叫声、孩子的啼哭声,人潮像潮水般退开。
“啊!别挤,啊我的孩子,呜,求求你们了,不要挤了我的孩子!”
蓝伯国脸色一沉,声如洪钟地喝道:“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这闹事!不知道这是我蓝府的地盘!”他挡在老妇人面前。
官兵们被他那威武的样子呵斥得有些恐惧。
“伯国,小心点,你的手还没好呢。”白世冰蹲下扶起了那老妇人,身上衣摆沾了些尘土,添了几分沧桑感。她从袖口中掏出一副镯子:“这副玉镯你拿着,带孩子去看大夫。”
“啊!谢……谢谢,谢谢!谢谢白夫人,快走水奴。”
“白夫人,衣摆,衣摆。”身旁的丫鬟手牵着一个小姑娘。
“无妨,还有——把白音带来做什么!”声音带了几分怒气。
“不要怪小年姐姐,是我自己闹着要见姨母,才拜托小年姐姐带我来的。”白音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白世冰,细看她的眼睛还是不同色的,一只灰色,一只却是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