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中文

笔趣阁中文>夏至未至的我们 > 标本与活页夹(第2页)

标本与活页夹(第2页)

有一次,我们在学校那片几乎无人打理的后山坡寻找一种据说秋天会变红的藤蔓。山坡有些陡峭,杂草丛生。她走在前面,身手矫健。我跟在后面,显得有些笨拙,差点被一根裸露的树根绊倒。

她听到动静,回过头,伸出手。

“小心点。”

她的手悬在半空,掌心向上,手指微微弯曲。夕阳的光线从她身后照射过来,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看到那只手,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几乎是命令式的姿态。

那一瞬间,花房里那个冰凉的触感再次席卷而来。我的心脏骤停,血液冲上头顶。恐慌和一种莫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我僵在原地。

我没有去握她的手。几乎是本能地,我猛地向旁边跨了一步,扶住了一棵旁边的小树,稳住了身形。

“没……没事。”我低着头,声音因为紧张而结巴。

她的手在空中停顿了大约一秒,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转身继续前行,仿佛刚才那个伸手的动作,只是我另一个过度解读的幻觉。

但我看到了。在她收回手的瞬间,她的指尖,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那一刻,我清楚地意识到,我拒绝的,不仅仅是一次可能的肢体接触。我拒绝的,是她某种极其隐晦的、试图拉近距离的尝试。我用我的胆怯和退缩,在她面前,又一次筑起了更高的墙。

自责和懊悔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我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连接受一点善意的援手都做不到?

那天的采集在一种比平时更加沉闷的气氛中结束。我们一前一后地走下山坡,谁也没有再说话。

回到教室,开始进行标本的初步压制和整理。我们将采集来的植物小心地铺展在标本夹的吸水纸之间,调整好姿态,再一层层压紧。

徐清弦负责主要的摆放,我则在一旁打下手,递送吸水纸和标签。

当她打开标本夹,准备压制我们今天采集的最后一种植物——几片形态优美的银杏叶时,动作却顿住了。

标本夹厚重的硬纸板封面内侧,靠近夹扣的地方,用透明胶带,贴着几张裁剪下来的、小小的铅笔画。

画的是植物。各种形态的叶子,舒展的藤蔓,甚至还有一朵结构精细的、我认出是那天在废弃花房里见过的白色小花。线条简洁流畅,带着一种冷静的观察和精准的概括。

是她的画。和那天我在她笔记本上看到的速写风格一致。

她似乎并没有刻意隐藏这些画,但它们被贴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显然也不是为了展示。更像是一种私人的、随性的记录。

她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随即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手中的动作,将银杏叶仔细地铺放好。

但我却无法移开视线。那些画,像一扇偶然开启的窗户,让我窥见了她那个封闭世界里的又一角。原来,她那本笔记本上的涂鸦,并非偶然。她对植物的兴趣,似乎并不仅仅局限于科学的分类和记录。还有一种……属于艺术家的、感性的凝视。

这个发现,让那个一直以来以理性、冷峻形象存在于我认知中的徐清弦,变得稍微模糊,也稍微……丰富了一点。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脑海里反复出现着那只悬在半空的手,和标本夹里那些小小的铅笔画。

一只手,代表着可能的连接,被我拒绝了。

一些画,代表着隐秘的内心,被我窥见了。

这一拒一窥之间,我与她之间那条看似平静的河流,其下的暗流,似乎变得更加复杂难辨。

我知道,我大概又一次搞砸了。我用我的自卑和敏感,将我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微弱的桥梁,亲手斩断。

而那份正在缓慢成型中的植物标本,像一份无声的证物,记录着这段充满张力、却又始终隔阂的协作时光。每一片被压平的叶子,每一朵被定型的花,都仿佛浸透了我那无法言说的、卑微而复杂的情绪。

它们会被晾干,失去水分和鲜活的颜色,最终变成扁平的、可供研究和展示的物件。就像我的一部分情感,似乎也在这个秋天,被某种无形的东西缓缓压制成型,失去了原本或许该有的、生动的模样。

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