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任千慧坐在教室里,却无法集中精神听课。她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教室前排的某个身影——王浩,班里有名的“官二代”。听说他父亲是市里某局的领导,母亲也是知名律师。
她想起上学期期末,王浩因为“家里有事”请了一周假,正值期末考试前夕,各科老师都痛快地批了假。后来大家才知道,他是随父母去海南度假了。
而来自广西山村的同学李秀兰,上学期重感冒发烧到38。5度,去校医院开了病假条,却被专业课老师质疑“是不是想逃避小测验”,最终被扣了平时分。
“原来公平只是表象。”晚上,任千慧在日记本上写道,“规则像是蜘蛛网——小虫被粘住,飞鸟却一穿而过。”
她合上日记本,走到窗前。夜色中的校园灯火通明,行政楼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冷硬。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带她去集市,总是叮嘱她:“秤要平,心要正。”如今,她却在成人的世界里看到了那么多倾斜的秤。
罖尘的发现
罖尘的计算机技能此时派上了用场。出于一种难以言说的冲动,他利用课余时间,悄悄调查了学校过去一年的请假记录——这些数据本来是对学生干部半公开的,用于统计出勤情况。
结果令人震惊却又在意料之中。
他发现,有关系或家境优渥的学生,请假理由五花八门:实习、竞赛、旅游、甚至“家庭活动”,几乎都是一路绿灯。而普通家庭的学生,请假则严格按规章办事,就连病假也常常需要层层审批。
更让他注意的是,一些学生干部似乎享有“隐形特权”,他们的请假条总是批得特别快,很少被质疑或退回。
罖尘关掉电脑,走到阳台上。秋夜的凉风拂面,他却感觉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这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冰冷的决心——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在这个不公平的系统中找到一种平衡。
【同步镜头:父母的安慰】
任千慧的通话
那天晚上,任千慧忍不住给父亲打了电话。电话接通的一刻,她突然哽咽得说不出话。
“慧慧,怎么了?”父亲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情绪。
“爸,”她努力让声音保持平稳,“如果我说,在学校的规定里,奶奶不算直系亲属,你会生气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父亲温和的笑声:“傻孩子,在爸心里,你奶奶永远是最亲的人。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任千慧的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可是他们不承认,他们说只能算事假,要扣分。。。”
“分扣了就扣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父亲的声音坚定起来,“你奶奶要是知道,也绝不会同意你为了分数说谎。记得她常说什么吗?‘宁可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任千慧心中的阴霾。她想起奶奶的种种往事——那个瘦小的农村妇女,没读过多少书,却用最朴素的道理教育她做人要正直。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任千慧擦干眼泪,“我不会让奶奶失望的。”
罖尘的释然
罖尘拨通母亲电话时,已是深夜。他很少在这么晚打扰母亲,但今天,他需要听到那个世界上最理解他的声音。
“小尘,怎么了?这么晚还没睡?”母亲的声音带着关切。
“妈,我是不是很没用?”罖尘望着窗外的月光,声音低沉,“连给外公送行都要被刁难,连请个丧假都要被质疑。”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叹:“孩子,你外公最疼你,他知道你的心就够了。那些形式上的东西,他从来不在乎。”
罖尘想起外公的葬礼——简单,朴素,就像外公的一生。前来吊唁的人不多,但个个真心实意。外公生前常说:“活人眼睛亮,死人秤盘清。”意思是活着的人心里都明白,死去的人自有公道。
“你外公常说的那句话,记得吗?”母亲轻声问,“‘直如弦,死道边;曲如钩,反封侯’。他不是要你学得圆滑,而是告诉你看清世道,但不必同流合污。”
罖尘忽然明白了什么。他不必愤怒,也不必沮丧,只需要记住自己是谁,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妈,我懂了。”他说,“我会好好的。”
【时空交错:秋雨】
几天后,一场秋雨不期而至。绵绵雨丝洗去了夏末的最后一丝燥热,校园里的梧桐叶在雨中纷纷飘落,铺就一条金黄的地毯。
任千慧在图书馆四楼靠窗的位置坐下,摊开课本。雨水顺着玻璃窗滑下,模糊了外面的世界。她想起奶奶去世前对她说的话:“慧慧,好好读书,活出个样子来。”
她握紧笔,开始演算一道复杂的电路题。对奶奶的思念,此刻化作了学习的动力。她知道自己改变不了那些不合理的规章,但她可以选择不被它伤害——通过变得更强大,更优秀。
与此同时,在实验楼的计算机房里,罖尘正对着屏幕调试代码。窗外雨声淅沥,室内只有键盘的敲击声。他正在设计一个简单的程序,可以帮助学生更公平地申请和使用学校资源——这是他微不足道的反抗,也是他坚守信念的方式。
雨停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道淡淡的彩虹。任千慧和罖尘,两个互不相识的年轻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抬头,看见了这同一道彩虹。
他们明白了:有些规则无法改变,但可以选择不被它伤害。重要的是记住那些真正爱我们的人,记住他们教会我们的正直与善良。
然后,继续前行。
成为更好的自己。
(第二十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