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本姓林,她丈夫姓胡,材料中称她为胡林氏,而章斯年下面称呼她为林氏。
林氏家住在城南,她丈夫曾经在煤矿工作,前一阵子死于一场矿难,留下她和还在襁褓中的儿子。
虽然生活变故,但她并没有放弃希望,因此每天靠着包洋火,也就是火柴赚零钱为生,说来可怜,有一天林氏出门给家正对门的店家送洋火,把熟睡的孩子独自留在家里,原以为路途不远不会有差错,却不料就在这几步路间,孩子丢失了。
从那以后林氏便像变了一个人,精神不再正常,邻居便传言说她受了刺激,得了失心疯。
“所以头儿,我们查不到硫磺是因为,她早就不再包火柴了,但是家里仍然有很久之前剩下的硫磺是吗?”
“大概率是的。”
章斯年转头对徐曦娴说:“这材料哪来的?”
“比你快一步,我是结果导向型的人,我和你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我是写小说的,我会设想,如果假想出结局反推过程,一切都简单得多。”徐曦娴两手环抱在胸前。
“这不符合断案的规则,先入为主容易出现错案,为什么搜查没有告知我。”章斯年仍在看着材料,闻言瞪大双眼。
“但我先找到了她不是吗?只是我没想到你领导会完全不告知你。”
就在这时一个警员敲了敲门,示意章斯年去督察办公室。
这位督察正是章斯年那位上司,也就是何明远第一次被抓时提起过的那个杨世坚。
“小章啊,我听说案犯已经抓到了是吗?这个胡林氏精神失常,假扮老马猴子偷孩子,证据确凿,移交之后结案吧。”杨督察坐在椅子里,喝着茶水道。
“不行!”章斯年站起身来:“这个案子疑点众多,况且我们也只找到了一个孩子不是吗?如果草草结案,那另一个家庭怎么办?况且根本没有证据指向胡林氏杀了老李头,您让我怎么结案?”
杨督察没想到章斯年会反驳自己,面色瞬间沉了下来,走到他面前:“我知道你年轻,想要干出些成绩,但案子查下去就要超出警察厅设下的时间了,这样下去对你对我都不好。”
章斯年心一颤,他明白杨世坚在说什么,无非是想草草结案,息事宁人,但他不能这么做,如果草草结案,他会觉得愧对所有人更愧对自己。
“督察,我做不到,身为巡捕,我的责任是查明真相,还受害者公道。我相信真理可以退却世间一切风暴。这案子一点没圆满,我就要一直查下去,至于您的要求恕难从命。”章斯年起身要走。
“你这样冥顽不灵,就好好回去休息吧,这个案子换其他人跟进结案。”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一阵喧哗,几个丢失孩子的家长听到消息,赶来巡捕房认领孩子,张挑夫也在其中,只是那孩子并不是他的,而是老李头死掉那夜里丢失在家的孩子。
张挑夫凑上前看了一眼,眼神中的希望很快被失望驱散,他低着头,落寞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何明远此时站在他身后,不敢上前,他眼神中也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正经神情,徐曦娴站在何明远身边也暗自下了决心。
章斯年被请出巡捕房以后,三人游荡在街上无处可去,何明远便提议一起去德莱茶楼,章斯年当然清楚这厮是出于私心,但他也意识到自己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不如暂且和何徐二人一道查案。
今日茶楼谢客,但因为华宁儿应允的缘故,那个叫玉面的小生便放了几人进来。
另一个不知名字的小生给几人沏了壶茶水。
不多时华宁儿从后台出来,她身着素色袍子,头发盘得利落,看上去比那日朴素许多。
何明远一见她便连忙上去献殷勤,章徐二人看着又是一阵鄙夷。
“早知道你们几位今天来,我应该多准备一些好茶,再备一出好戏的。”说着她看向章斯年,这话是在敲打他那夜的失礼。
“哎呦,这位姑娘倒真是个美人胚子,你这洋装也好看得很。”她没等章斯年回复便转头对徐曦娴说话,拉起她的手反复端详。
“我叫徐曦娴,你可以叫我小娴,这衣服你要是喜欢改天我带裁缝来给你做一件。”两个女孩笑眼盈盈地望着彼此。
“早知道茶楼今天谢客不应该来打扰的,失礼了。”章斯年以一种温和的方式反击。
“没关系,我喜欢交朋友,既然诸位来了,那就是看得起我们班子,看得起我华宁儿,江湖上的人多条朋友多条出路,以茶代酒敬诸位了。”说着她举起杯子示意众人,大家也纷纷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章斯年神色一暗,但转瞬即逝。
“那太好了,太好了,以后呢大家就都是朋友了,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一笔勾销啊。”何明远这时候假装犯蠢,他听出华宁儿在敲打章斯年格局小,随后他把手拍在章斯年肩膀上。
章斯年看了眼他,没有再理会。
四个人就这样在德莱茶楼成了各怀鬼胎的“好朋友”,开启了一段同行的旅程。
在章斯年离开巡捕房以后,小四奉命押送疯女人去监狱,岂料那女人竟然在经过老李头遇袭的路口突然开口说话了。
“老马猴子,就在那,就在那,晚上,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