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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绕剑（第2页）

宗门小比，郑卿云凭借《天衍归一诀》带来的雄厚基础和灵动机变，往往能轻松取胜，赢得满堂彩；刘风尘则靠着精准的战术和一股不服输的狠劲，屡克强敌，但他的胜利，总带着一种艰辛感，不如郑卿云那般举重若轻。

一次，两人奉命下山历练，剿灭一伙骚扰村庄的寻常匪寇。郑卿云一掌“断岳式”的雏形（虽远未达到掘地三尺的威力），便将匪首连人带刀震飞，气势恢宏。而刘风尘则凭借诡魅身法，如狼入羊群，剑招狠辣精准，专门攻击要害，迅速解决了其余匪徒，效率极高，却让旁观的村民感到一丝寒意。

事后，郑卿云拍着刘风尘的背，赞他“身手利落”。刘风尘只是默默擦拭着剑上的血迹，看着被村民簇拥着道谢、笑容灿烂的郑卿云，低头不语。

夜晚，两人在村外山坡露宿。星空浩瀚，篝火噼啪。

郑卿云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草茎，含糊道：“风尘，你看这星星，跟咱们在天衍峰顶看的一样亮。等以后我当了宗主，定要把咱们天衍宗发扬光大，让这天下再也没有匪寇敢欺凌百姓！”

刘风尘抱膝坐在火边，跳动的火焰在他深邃的眸中明灭。他沉默片刻，轻声道：“师兄志存高远。只是，要达成此愿，仅靠仁德与声望，恐怕不够。”

“那靠什么？”郑卿云侧过头，好奇地问。

“力量。”刘风尘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意味，“绝对的力量，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唯有如此，方能扫清一切障碍，令众生俯首，莫敢不从。”

郑卿云眨眨眼，坐起身来，笑道：“力量当然重要，但师傅常说，力量是手段，不是目的。守护才是根本。你看，我们今天救了那些村民，他们脸上的笑容，不比单纯用力量碾压敌人更让人开心吗？”

刘风尘看着郑卿云纯粹的笑容，没有反驳，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篝火，低语：“或许吧。但若力量不够，连守护想守护的东西都做不到，笑容……终会失去。”

他的声音太轻，消散在夜风里，郑卿云并未听清，只当他在感慨，又躺回去，开始畅想未来江湖游历的种种趣事。

然而，少年心性，总有不涉功利的纯粹时刻。

那年寒冬，大雪封山。刘风尘修炼时急于求成，行岔了气，寒气侵脉，发起高烧，蜷缩在床榻上瑟瑟发抖。郑卿云得知后，二话不说，抱着自己的被褥就挤进了刘风尘的房间。

他运转起虽浅薄却已显生生不息特性的《天衍归一诀》基础心法，将温和的暖流源源不断渡入刘风尘体内，帮他驱散寒意。自己则冻得嘴唇发紫，却毫不在意，嘴里还絮絮叨叨地讲着不知从哪听来的笑话，试图逗乐昏沉的师弟。

“风尘，你可快点好起来，后山那窝雪兔，还等着咱们去掏呢……”

意识模糊间，刘风尘感受到背后传来的温暖力量，以及那喋喋不休却让人安心的话语，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沉沉睡去。那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

次日清晨，刘风尘退烧醒来，发现郑卿云靠坐在床边，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双手还下意识地贴在自己后心，维持着渡气的姿势。

窗外雪光映照在郑卿云年轻而毫无防备的睡颜上，刘风尘静静地看了许久，伸出手，想替他拂去肩头的落尘，指尖却在即将触及时停下，缓缓收回，攥紧。有些东西，如同冰雪下的嫩芽，悄然滋生，却又被更深的冰层覆盖。

还有一次，郑卿云贪玩，误入了后山禁地边缘，触动了残留的阵法，被困在其中。是刘风尘察觉他久去不归，凭着过人的观察力和一丝冥冥中的感应，寻到了方位，又冒着被阵法反噬的危险，一点点推演，花了整整一夜，才将灰头土脸、却依旧笑嘻嘻的郑卿云从阵中拉了出来。

出来后，郑卿云拍着胸脯，心有余悸却又充满信赖地说：“我就知道，风尘你一定能找到我！”

刘风尘看着他那没心没肺的样子，想斥责的话堵在喉咙里，最后只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默默替他拂去衣角的尘土。

阳光下，两个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时而交叠，时而分离。一个如云，自由不羁，广纳万物；一个如尘，细微执着，潜藏暗涌。他们一同成长，情谊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中沉淀，如同溪水打磨卵石，看似圆润，内里却蕴含着截然不同的纹路与质地。

命运的丝线，早已将他们紧紧缠绕，只是此刻的少年们尚且不知，这缠绕的丝线，在未来是会编织成锦绣，还是……缚命的枷锁。天衍宗的桃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见证着竹马年华的温情，也默默预示着，那终将到来的、席卷一切的江湖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