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梁高挺,唇形薄而线条完美,颜色是极淡的绯,此刻正微微抿着,透出一股疏离的冷感。
他就那样安静地坐在一边,周身却仿佛笼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琳琅阁内的喧嚣与繁华、乃至同伴的嬉笑怒骂都隔绝在外。气质清绝孤远,像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又像夜空中离尘最远的那颗寒星,明明身在繁华深处,却让人无端觉得,仿佛没有任何人或事能真正映入他那双深潭似的眼眸。
裴悬黎盯着他看了半晌,终究还是耐不住这寂静,摸了摸鼻子,语气收敛了些许玩笑,带上一丝真心的好奇:“说真的,倾城兄,你这般模样,这上京城里的红粉胭脂,当真就没有一个能入你眼的?哪怕半分心动?”
身侧的人终于动了。
盛霖缓缓转过头,那双一直掩在长睫下的眼睛彻底显露出来。
眸色是极深的黑,如同蕴了整片寒夜的星空,清冷,深邃,看不到底。目光扫过来时,并无锐利逼人之感,反而是一种极致的平静,却让被注视的人瞬间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仿佛所有轻浮的心思都在那一眼下无所遁形。
“我的珊瑚珠子呢?”
他开口,声音如同玉磬轻击,清越冷澈,听不出丝毫情绪。
“珊瑚珠子?”裴悬黎拖长了语调,眼神在盛霖那张波澜不惊的俊脸上来回逡巡,“什么珊瑚珠子?哦——我想起来了!莫非是当初我赠予那位救命恩人……季家小将军的那颗?”
他故意将“小将军”三个字咬得极重,带着促狭的笑意。
盛霖并未回答,只是那双深潭似的眼眸微抬,静默地看着裴悬黎。
那目光并无威压,却让裴悬黎自觉无趣地摸了摸鼻子。
见盛霖不搭理他,裴悬黎撇撇嘴,转而给自己斟了杯酒,“不过话说回来,那季家小将军,啧,当真特别。明明是个姑娘家,银甲长枪,煞气凛然,偏偏生得……咳,”
他瞥见盛霖依旧没什么表情,便转了话头,“那颗红珊瑚珠我记得是在哪里捡到的,这般好的暖玉珊瑚,赠与她,一是谢她救命之恩,二也是觉得,那点赤红配她冷白的肤色,定然极好看。怎么,你看见了?不会那是你的东西吧?”
盛霖指尖无意识地在微凉的玉佩上摩挲了一下。他眼前闪过今早在茶楼雅座短暂歇息时,无意瞥见将军府车队回府的那一幕。风拂起最后一辆马车的帘幔,那瞬间抬头的少女侧颜,玉雪清冷,正脱甲换衣,那银甲褪下后,颈项间一闪而逝的那点鲜润赤红,像雪地里骤然跃出的火焰,灼了他的眼。
那分明是他年少时不慎遗失的那颗暖玉珊瑚珠!
他找了许久,却原来落在了北凉,阴差阳错,竟缀在了她的颈间。
“与你无关。”盛霖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却起身径自朝外走去。白色衣袂拂过门槛,不留一丝痕迹。
“哎?这就走了?等等我啊!”裴悬黎连忙放下酒杯,抓起折扇,咋咋呼呼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将军府内,正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