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至此,许如期终究还是强行勾起了嘴角。
她用脸颊蹭了蹭李静纨的手心,轻声道:“您放心,女儿心里都明白,您莫要担心。”
“若是如此,那便好。”
李静纨慢慢说着,对许如期展颜一笑,姑且当自己没看懂女儿那百转千回的心思。
烛光偶尔跳动,映在她们脸上的影子也跟着晃。
两个女子各有心事,脸庞上的光忽明忽暗,乍一看,却都软和着、温情着。
温情时刻终究短暂。
正屋里母女相视一笑时,院里传来了许应麟咋咋呼呼地叫唤:“阿爹,您作甚围着碾子转,跟驴似的。”
“说谁是驴?我看你小子才是头活驴!”
许荣昌暴怒地骂了几句儿子,没好气地从他手里抢过吃食,钻进角房里分了一分,先恭敬地敲响了东厢房的门。
“阿娘,用饭了。”
“放地上。”
刘廿七娘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许荣昌迟疑地拿着碗筷,犹豫道:“您不躺着,站在门后作甚?”
东厢房的门呯的一声从里头打开,撞得许荣昌倒退三步,刘廿七娘站在门前瞪了儿子一眼,一把从他手中抢过碗筷,回头又呯的一声关上了门。
许荣昌被撞得头昏,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东厢房的门,看来也好不了几日了。”
“吃饭了阿爹。”
许应麟从角房拿了放着碗筷的食桉出来,见他阿爹站在院中挡路,捧着桉子从后头又撞了许荣昌一下。
许荣昌哎哟一声,老腰差点被撞断了,他扶着腰连连叹气,半点脾气也没有,跟在儿子身后走进了正屋。
一顿饭吃得凄风苦雨。
饭后许如期被父母赶着回屋歇息,她洗漱了一番,早早地上了床,抱着被褥,久久没有睡意,只好望着屋顶发呆。
西厢房里黑乎乎的,只有窗口有一点亮,是外头明亮的月光。
许如期的视线不知不觉转到了窗上。
打开西厢房的窗,便能看到河边那棵歪脖子树。
小时候,那棵树还没这样歪,踩在上头,只能勉强能瞧见院子里的场景。
后来,有个人总是爱踩在树上,趴在墙头,隔得老远冲西厢房里的许如期笑,那颗树是他生生给踩歪的也说不定。
许如期回忆起他最后一次出现在那儿时的场景。
月光幻化了日光。
寂静的院子里传来了那天的蝉鸣。
视线中的画面泛着温和的暖光,朦胧又温柔,如同遥远的梦。
一个好看的、白皙的少年正趴在许家墙头,冲着西厢房里的许如期挥手。
十五岁的许如期哭肿了眼,只觉得此时自己一定很难看,又恨他忽然要离开临凌,并不想理他,伸手便关上了窗。
可他一直不走,一直在低声唤她。
“如期,你理理我好不好。”
“我马上要走了,你就看看我吧,我快撑不住了,要掉下来了啊。”
“小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