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弄明白,昨晚你阿娘就不对劲,问她怎么了也不说,早上起来在院里遇见你祖母,两人一言不合便闹起来了。”许荣昌说着,用力地揉了一把脸,痛得他嘶的一声,慌忙拿了镜子来照,“我这脸怎么了?”
“好似,是祖母或者阿娘挠的——”许如期尴尬地说道。
“完,这回要被人笑话咯。”
许荣昌照了一会儿镜子,看清了现下自己的模样,苦笑着摇了摇头,把铜镜好生生地给女儿放了回去。
一大早家里人就因为自己闹了不快。
看着蓬头垢面、一脸指甲印的阿爹,许如期内疚不已,扭着手低沉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因为我,祖母与阿娘也不会吵架。”
“嘶——”
许荣昌回头瞪了一眼女儿,佯做凶狠道:“你这小妮,可不能把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我偷偷告诉你,你还没出生呢,祖母便与你阿娘闹过几回了。”
“啊。”许如期有记忆起便随着爹娘在城里开茶摊做生意,每回刘廿七娘进城来,虽说处的不热络,婆媳之间偶尔也会拌嘴,但还真是没见李静纨像今日一样与她闹过。
她眨巴着眼,难以置信道:“为何呀?”
许荣昌长叹一声,沉声道:“其实刚成婚头几年,我与你阿娘住在村里,你阿娘在娘家过得好,没做过甚农活,我那时也——,唉,总归让她受了不少气,后来我下定决心要待她好,就与她进城谋生来了。”
说到这儿,许荣昌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他坐在桌前,透过窗,能看见没了门的正屋的动静。
父女俩谈话时,李静纨从里间抱着一床被褥走出来,往东厢房去了。
“你瞧,你阿娘为你祖母铺床去了,刚吵架了呢,她真是个好人。”许荣昌连连叹气,转头对女儿叮嘱道,“以后你成亲了,也要多多回来看她,你阿娘把你当心肝宝贝儿呢!”
许如期倒是想起了一件,哎呀一声抛下她阿爹,窜出了门去。
“阿娘。”
许如期追进了东厢房里,唤住了她阿娘道:“上回祖母与我说,褥子垫得太厚了,睡起来身上痛呢!”
李静纨搂着褥子,僵在了原地。
许如期见状,怕她没听清,又复述了一遍。
李静纨只得低声应了,眼神闪烁地转过身来,强笑道:“原来如此,我还想着这几天晚上凉,怕你祖母冻着,再给她垫得厚一些呢。”
她这样说着,脸上的神色并不自然。
宛如一道闪电划过黑夜,许如期微微瞪大了眼看向李静纨。
她心中冒出了一个大不敬的念头——
阿娘不会早就知道祖母睡不得软床了吧?
下意识的,许如期回头瞥了一眼西厢房,见许荣昌仍托着下巴望着这儿呢,她反手便关上了门,把她阿爹的视线隔绝开来。
只是这门又立即被李静纨打开了,她捧着一床厚褥子,没好气地对许如期道:“还待在这儿作甚,出去啊。”
许如期立即听令闪开,为她让出了位置。
李静纨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捧着褥子撞进了正屋里,把躲在屋里一早上没出声,正收拾好了打算上学去的许令麟撞得原地转了个圈——
她都没回头看一眼!
许应麟吃惊地望着阿娘的背影,想说什么又不敢开口,余光瞧见阿姐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无声无息地踮着脚溜了出来,努了努嘴道:“这是怎么了?”
许如期心情很复杂,小声凑到阿弟耳边道:“恼羞成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