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静纨应了声,松了手,与丈夫一东一西钻进了巷弄里。
李静纨拐进了窄巷,抬头一看,左手第一间铺子门上挂着一个‘解’字招牌,旁边挑着幌子,上头写着决疑、看命、神课。
才五更天,铺子已经开门了,李静纨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推门走了进去。
店铺里头有个瞎子,本来坐在柜台后打盹,闻声立刻转头看她,低声道:“可有不解之事?”
李静纨颤颤巍巍地走到瞎子跟前,幽幽道:“请大师帮我算算,我女儿的姻缘。”
另一头,许荣昌在这条大道上随意寻了一间开门的店铺,买了一些香烛,又往前走了一会儿,左手旁豁然出现了一间寺庙,大门匾额上写着城南寺三个大字。
门口有几个小沙弥在门前扫地,许荣昌走上前去,长揖到地,恭敬问道:“小师傅,现下可否进去上香?”
信徒若是虔诚,五更来也不少见,小沙弥点了点头,朝许荣昌回了个礼,示意他自便。
许荣昌赶紧提着香烛进了门。
李静纨找瞎子算了一挂,被灌了满脑子五行,听得两眼发黑,走出门后也没搞明白许如期姻缘究竟在何处。
她站在门外长叹一声,正要打算就此作罢,去寻许荣昌,不防对面小店的门开了一条缝,一个全身披挂整齐的老妇人在门后眯着眼看向她,低声道:“龟壳占卜,古法算命,可是有不解之事?”
李静纨一听,双脚仿佛生出了意识,歪歪斜斜地自己走了进去。
那一头,许荣昌在佛前苦苦求了许久,狠狠磕了三个头后,神情恍惚地走出了城南寺。
从前每一回刘廿七娘进城来,他都要来城南寺上柱香,效果嘛,说有也有,说没有也没有,总是不那么稳当。
他心里存着事,皱着眉、低头着头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差点撞上了人,再抬头一看,发现自己走错了路,不知走到哪儿了。
许荣昌正四处张望,他差点撞上那人忽然开口道:“您可是在寻求光明?”
许荣昌一愣,定睛一看,面前是个衣着古怪的长须男子。
他见许荣昌一脸迷糊,神秘一笑,低声道:“西方圣山上的火,为我们带来了光明,我们是袄教徒,信奉西域天神。”
他身后的屋子也确实奇怪,修得圆头圆脑,门上也不挂匾,画着像太阳一样的花纹。
透过大门,隐隐约约能看见一尊举着火把的神像。
“什么劳什子袄子教,山西来的?”许荣昌一脸怀疑,嘀嘀咕咕地说着,“你们这山西的神灵不灵?”
大胡子闻言眼睛一亮,做了个请的动作,笑道:“灵得很,祈祷一次五文钱,马兹达保佑你升官发财哩。”
才五文钱。
许荣昌摸了摸口袋,拍了一把大腿,毅然决然跟着大胡子身后走进了屋里。
这两番折腾下来,许家父母再相见时,神情都惬意了不少。
他们也不再提要去城南大街上看看容家布庄的事了,手拉手,脸上带着笑地掉头回家去了。
与此同时,许家西厢房中,姐弟俩正对坐着,各自捧着早点,边吃边说话。
“你说早上,你在后头,看见阿娘算了两回命,阿爹拜了两次神?”许如期捧着许应麟排队买回来的老李头焦酸馅,咬一口饼,叹一口气,“我真是不孝,让爹娘这样担心。”
许应麟大吃一口,脸颊塞得鼓鼓囊囊,说话也含糊:“他们以前也这样,也不是你弄得。”
“唉,可若不是我——”
许如期仍是叹气。
“再叹气焦酸馅都凉了,我好容易买回来的,净糟蹋东西。”许应麟不满地打断了她说话,又瞪了阿姐一眼,“不吃给我。”
许如期托着下巴,沉浸在悲春伤秋当中,没听见他说话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