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语娇接过药碗,抬起头,眼尾沁着哭过的红,阖眼饮尽了汤药。
也想将心中对梅子的愧疚一并吞咽下去,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她欠梅子的。
“是李云翊叫你来得么?”
“是翊王。”梅子今日意外的没有直呼那人的名字。
平日里她总是很洒脱,除了称呼兰歌为兰公子之外,其他人基本上都是被她直呼其名的,可如今……
兴许是因为身份的悬殊,梅子怕失了礼仪,兰语娇也并未对这句话多在意。
“梅子姐姐,你若觉得我欺骗了你,不愿继续同我在一起,我会给你足够过下半辈子的银两让你离开,去寻找你想要的生活。”兰语娇说着违心的话,她不想她离开,可若这是她的心愿,她也定会帮她实现。
在一个欺骗过自己的人身边,总会失了信任,竖起防备,她想她定是不愿意待着这样的人身边。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梅子讪然一笑,“我哪也不去,就留在你身边。”
兰语娇微颤着眼睫,抬眸轻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梅子还是摇了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不是你也不会有这些年的我。好好养病,莫要胡思乱想,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随即,将药碗放在了桌上,又转身回来帮兰语娇掖了掖衾被。
“以后我就称呼你娇姑娘吧。”
听着这陌生的称呼,兰语娇望着梅子那不容置疑的神情,轻叹一声也只能点了点头,很多事情终究是回不到从前了。
就如她和李云翊,亦如她和梅子……
她无法强求自己,同样也不能强求别人。
“梅子姐姐,你可有我兄长的消息?”梅子知道她问的是兰歌。
“翊王让我转告娇姑娘,兰公子虽被禁足在府中,但并无大碍,让你放心。”说话的语气俨然像是下属在传递讯息。
梅子顿了一息继续道:“娇姑娘,日后你还是喊我梅子吧,否则就是我逾矩了。”
兰语娇愕然,可想说的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是她有错在先,梅子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便只能颔首应了。
就这样,梅子宿在兰语娇房内明间的小榻上,日夜不离身地照顾着她。
虽然俩人平日也有说有笑,可兰语娇知道,她们之间终究还是隔了些什么。
徐行舟日日来给兰语娇扎针,梅子也是尽心照顾她,终于兰语娇的双腿渐渐有了知觉,能自行挪动,但还是无法行走。
在这期间,李云翊都没有再露过面,就是时不时的送些好吃好玩的东西给她解闷,还让婢女们带着京城最大的霓裳坊坊主来给兰语娇裁制了几身秋冬替换的衣衫。
还遣人送来几副精美的金制头面,可兰语娇对这些都不感兴趣,让她们拿走,但没人敢应,也只能留在那里落灰。
成日里依旧是清汤寡水的长发披肩,偶尔被梅子抱着出门去晒晒太阳时,也只梳个简单的发髻,一根玉簪插于其间了事。
因长时间在屋里待久了的缘故,兰语娇本就白皙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细腻的瓷光,面带微笑,如画中的仙子般,灵动而耀眼。
李云翊刚顺着游廊踏阶而上时,便看到了这令他多年后久久难以忘怀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