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寰垂眸翻着那些枯燥的案卷,缓缓出声:“朕这几日总是梦见厉将军,想着他是不是没死,只是怨朕薄待了他。”
不管怎么样,几个人听着皇帝在这里缅怀厉曜的场景都十分诡异,但没人敢打断。
梁寰看向宥钊宸:“钊宸啊,你说厉曜是不是没死,或许就藏在大都的某一处呢?”
自从厉曜暴毙的消息一出,整个大都全部被封锁,梁寰以查找凶手为名,银鞍卫神出鬼没无处不在,整个皇城都变得人心惶惶。
宥钊宸硬着头皮道:“或许……是因为陛下太过思念厉将军。”
“太过思念。”梁寰玩味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你算说对了,你们这些昔日同窗情谊深厚,想必就算再梦中,厉曜也会为你们求情的。”
直到御辇离开大理寺,宥钊宸才收到消息——梁寰来是专门命人查阅当年易家一案,至于是要捉拿余孽清算残党还是要为其平反,却没有给出个明确的态度。
舒平候府密室。
厉曜正在挑灯夜读,旁边的宥钊宸急得团团转:“你说陛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发现你假死了?他肯定怀疑你是易家人了,但他亲自到大理寺同我说这些话又是几个意思?祖宗,别看了!你到底怎么招惹得陛下?”
厉曜将书一扔,大呼冤枉:“我怎么他了?你怎么不问问他怎么我了?”
宥钊宸沉默了一瞬:“他是皇帝。”
“皇帝了不起吗?皇帝中毒不还是照样死,梁寰这个人简直就是喜怒无常睚眦必报,我现在特别讨厌他。”厉曜一边说一边给自己气得够呛,“用得着人的时候一口一个爱卿叫得那么亲热,我辛辛苦苦天天陪他批折子用膳,睡觉都在偏殿里陪他,老子陪他聊天陪他逛御花园给他挑菜,结果他为了试探我诓我出去给我下毒,自己都差点丢了性命——”
他一腔怒火无法发泄,暴躁地在密室里走了两圈,气得摊手:“好,是,他救了我,但我拼死把他送回宫里,结果连面都不见,话也不说,天天就知道颁那个破圣旨,给栋破宅子和些金银珠宝,老子稀罕他那些破东西吗?!”
宥钊宸往后仰了仰身子:“你冷静点儿。”
“我冷静不了!”厉曜怒道,“将我调到云水不就是不想见我吗,我都死了他还搞这一出给谁看?易家被他梁家满门抄斩我都没一剑攮死他,他就天天怀疑我有二心,他以为他是谁啊?啊?!”
宥钊宸抹了把脸,幽幽道:“他是皇帝。”
“皇帝了不起啊!”厉曜一脚踹在桌子上,气得头顶快要冒烟,“老子不陪他玩了!”
宥钊宸极少见他发火,他顿了顿,试探道:“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根本没把人家当皇帝?”
“哈?”厉曜发出了声嗤笑,“我不把他当皇帝早弄死他了。”
宥钊宸试图组织语言:“你是不是喜欢他?”
厉曜闻言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我?喜欢他?我疯了吧我喜欢他,顺口胡诌的理由你也信。”
“……”宥钊宸深吸了一口气,“就算陛下对底下的人再好再亲近,也没人敢半夜翻他窗户。”
厉曜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更不敢招呼皇帝一起吃饭。”宥钊宸补充。
“呵。”厉曜发出了声冷笑。
宥钊宸问:“如果梁寰现在要纳妃你什么感觉?”
厉曜刚刚冷静下来的怒火又唰得一声冒了出来:“他纳妃关我屁事!”
宥钊宸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厉曜骂了个痛快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转头看见桌子上那本从梁寰床头顺来的晦涩难懂的书,烦躁地转头,又看见架子上一排站得整整齐齐的草蝈蝈。
“…………”
“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