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圈白色晃晃悠悠升空。
“这是代价。”
迟欲没有进入游戏,不能被转换器捕捉。
他的本源还在深渊之中,即使迟念可以利用她和迟欲血肉相通这一点来“作弊”,将他暂时地在游戏世界拟形,那也不过是海市蜃楼,一旦被“命运”检测到,迟欲就必须得“死”。
至少在这个关卡裡,他必须“死”。
“在你满心欢喜地和他粗茶淡饭、瞭却馀生的时候,他实际上是在深渊的荆棘丛上做梦,”迟念毫不留情地拆穿谢之殃,“而他为什麽在荆棘丛上……你难道不知道原因吗?”
还不是因为谢之殃处心积虑地想要让迟欲留下来,留在深渊,留在他身边。
谢之殃移开手掌,人类的眼眶裡却开始隐约跳动兽的瞳孔。
他仰头直视头顶那盏冰冷的灯光,道:“我知道啊,但是就算知道又怎麽样?我还是忍不住。”
谢之殃还是会无自觉地寻找迟欲,然后爱上他,再在某个幸福的时间点觉醒记忆,然后处心积虑想要从命运的手裡偷走哪怕再多一秒的时间。
就算知道最后会失去,他还是忍不住。
“那你做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做什麽?又不是第一次瞭。”
迟念淡淡地说。
“因为很痛啊。”
谢之殃甚至笑瞭一下。
无数次地重蹈覆辙并不会让谢之殃习惯幸福的戛然而止,隻会一次次加深他的崩溃。
“我没有一次不抱有期待和幻想……可是什麽都不能改变,我很痛啊。”
迟念沉默瞭。
短暂的沉默之后,她轻声说:“我以为你会说累瞭。”
累瞭,疲惫于日複一日地寻寻觅觅,疲惫于处心积虑的爱情游戏,疲惫于幸福如履薄冰又被残忍收回。
疲惫于思念永无止境,疲惫于欲望幽深难填满。
求不得,求不得,于是永沉苦海。
红色的烟灰落地,坍塌成一片小小的湖泊,有边界的、有液体的、像是盛满瞭岩浆似的小小的红色湖泊——
迟念望著那片湖泊出神。
在她自己的领域裡,她仍然拥有深渊的主人的能力,可以随意地创造或者毁灭。
“我有一个想法,”迟念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缓缓地开口,“也许可以让他回到我们身边。”
谢之殃僵硬地转过头看著她。
迟念微微一笑。
她就知道这会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在谢之殃被无数次的重逢相爱和失去折磨得几近崩溃的当下,就是最好的时机。
他没有理由拒绝。
不管代价是什麽,他都不会拒绝。
哪怕是颠覆深渊内外这种荒唐的想法。
“好。”
如她所料的,谢之殃没有一丝犹豫地成为瞭她的同伙。
迟念在心裡对迟欲说瞭声抱歉。
但是没办法,宝宝,这是你不听姐姐话的惩罚。
不过你应该也很开心吧?毕竟这大概也在你没有说出口的预言之中。
迟念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制造出瞭一个什麽样的怪物。
他像是人,却又拥有人不可能拥有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