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利箭划破长空,咚地钉进靶子的红心。
伴随着热烈的欢呼,阿丽雅一蹦三尺高,得意地对丈夫木仁道:“这一局我赢了。”
再一年的春猎,突厥王年岁渐高不宜远行,今年只派三王子前来朝贡,阿丽雅带上了丈夫和女儿随兄同行。
孟渔不擅武,他的弓是傅至景特地命工匠改良过的,拿在手里比寻常的重弓要轻巧不少,纵是如此,十发下来唯有两发勉强地中了外环,其中一只箭力度不够,被狂风一吹便晃晃悠悠地掉在了草地里。
他见阿丽雅百发百中,不仅很是羡慕,但并未气馁,收了弓真心夸赞道:“公主好箭法。”
四岁有多的乌吉穆穿着虎皮小袄,蹲在一旁咯咯笑着拍掌,奶声奶气地讲着突厥话,孟渔粗略地分辨了下,约莫是“额吉厉害”的意思。
她跑得快,撞上了孟渔的小腿,孟渔便弯腰把她抱起来,教她中原娘亲的叫法。
小公主不怕生,胖乎乎的小手抓着孟渔垂在肩头的头发玩儿,孟渔也不恼,捏捏她晒得微红的小脸蛋,正想再逗逗对方,忽察一道委屈且幽怨的目光从营帐处传来,如芒在背。
他用余光扫了一眼,是嘉彦。
过完年就十二岁的蒋嘉彦这几天正在和孟渔闹别扭,原因叫人啼笑皆非。
起先孟渔当他是因为只打着一只野鸭觉得丢了面子而不快,可经过阿丽雅的提醒,他才发现嘉彦竟是不满他将注意力放在了年幼的乌吉穆身上。
小孩子争风吃醋的事并不少见,孟渔哭笑不得,亲自去给嘉彦赔罪,好不容易叫嘉彦相信在孟渔心里他才是最得疼爱的那个,眼下孟渔与乌吉穆玩乐的画面却被嘉彦抓了个正着,不知道还得怎么跟他闹脾气呢。
果然,嘉彦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也不和孟渔打招呼,扭头就走。
孟渔在心里暗暗叹气,阿丽雅笑说:“你们衡国的小殿下脾气可真大。”
傅至景这几年总说孟渔太惯着嘉彦,这样下去迟早把嘉彦惯坏,孟渔却不以为然,可如今看来不无道理,再不好好教导嘉彦又得变成无法无天的小魔头了。
阿丽雅从孟渔手上接过女儿,想起前几年再见孟渔时对方总是一脸愁容的模样,现下倒很是神采奕奕。
昨夜乌吉穆闹觉不肯入睡,她起身带着女儿到营帐外赏月,却远远见着傅至景和孟渔大半夜躲在靶场练射箭。
孟渔似乎有些不得要领,渐渐地不大有兴致了,傅至景却极有耐心地站在他身后,手把手地教他,松弦放箭,正中红心。
孟渔顿时眉开眼笑,离得远,只见得嘴巴一张一合在说些什么,似乎是在缠着傅至景再助他射一箭。
面对堪称活蹦乱跳的孟渔,傅至景抱着他的腰,在月色下状无旁人地亲吻他的额头,于是孟渔便安静了下来。
阿丽雅捂住了乌吉穆的眼睛,悄然离开。
她目送孟渔前去寻找蒋嘉彦的背影,一把将女儿塞给木仁,脆生生道:“再来一局!”
孟渔掀开了帐门,嘉彦知道他追来却不起身问候,只干巴巴地喊了一声干爹。
这两年蒋嘉彦四肢抽条了许多,已经颇有小大人的模样,他眉眼像蒋文峥,很偶尔时,孟渔望着他的眼睛便会想起他的父亲。
蒋文峥离世前只留下“嘉彦我儿,平安喜乐”的遗言,定不想蒋嘉彦如他一般一生都活在阴谋诡计里。
孟渔走上前去,笑问:“刘将军今日教了你什么?”
蒋嘉彦攒了一肚子话要和孟渔分享,可张了张嘴很别扭地回:“你不是跟乌吉穆在玩儿吗,管我学了什么。”
孟渔无端端地刺了一下,但到底没和年纪小的嘉彦计较,依旧笑着,“乌吉穆是妹妹。。。。。。”
蒋嘉彦打断他,“她是突厥人,我是中原人,算哪门子的妹妹?”
竟是有些胡搅蛮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