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自天上来,卷起万顷云絮。
云海翻腾,或聚若雪山崩颓,或散似素绡裂帛。
松荫下,班解端坐。
她一手端着茶杯,嗅着茶香,脑海里则在思索着玄甲洞的最新战况。
就在方才,最新的情报已。。。
星海深处,行灶号如一粒微尘漂浮在无垠的虚空中。它的航迹不是由推进器划出的能量尾流,而是由无数细碎光点连缀而成的温暖轨迹??像是一条横贯宇宙的餐桌边缘,每一盏亮起的灯火都曾有人守候、有人等待、有人为另一人多煮一碗饭。
阿陶坐在驾驶舱角落,宇航服还未脱下,肩头那只布偶安静地伏着,黑石眼睛映着远处消散的光尘。他手中捧着那只铁锅,锅底“此火不焚忆,只煮人心”八个字在幽暗中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刚被烟火熏过一般。
禾娘的声音轻轻响起:“共鸣节点新增三十七个,其中十九个已稳定接入飞船意识网络。记忆波频分析显示……这些灵魂生前最后的记忆,全是‘吃饭’。”
阿陶没说话,只是用指腹摩挲着锅沿一道细小的裂痕。那是他在第七避难所时不小心磕到的。现在那道裂痕里竟渗出一丝极淡的金光,像是有生命在缓缓呼吸。
“你知道吗?”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小时候我妈总说,饭要趁热吃,凉了伤胃。可后来我才明白,她怕的不是我伤胃,是怕我一个人吃饭太久,忘了什么叫热闹。”
禾娘沉默片刻,光屏上浮现出一段数据流:
>【记忆回溯?阿陶?童年片段】
>时间:地球历2187年冬至
>地点:南方老城区筒子楼307室
>事件记录:母亲独自熬粥至凌晨,将最后一勺倒入保温桶,步行五公里送至医院值班室。父亲因突发心梗抢救无效死亡当日清晨,她抱着空桶蹲在楼梯口哭了一小时,却仍坚持回家把剩下的半锅粥热给儿子当早餐。
“她没告诉我爸走了。”阿陶笑了笑,眼角有些发红,“她说‘爸爸出差了’,然后给我夹了一筷子腌菜,说今天这顿要多吃点,因为‘冬天冷,吃饱才不怕’。”
舱内一时寂静。只有灰蝶群在数据通道间静静飞舞,翅膀拍打出细微的嗡鸣,如同旧式电炉启动前的低吟。
忽然,主控台警报轻响。
“检测到异常信号源。”禾娘语调微变,“坐标X-001,Y-∞,Z-归零点。该位置理论上不存在物理实体,但……正传来一段重复播放的音频。”
屏幕闪烁,波形图跳动。
阿陶听见了一个声音??苍老、沙哑,却又熟悉得让他心脏骤缩。
“……阿陶啊,锅要常擦,米要细淘。火不能急,心不能躁。你要记住,做饭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是为了让别人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人在等他吃饭。”
是守灶的声音。
阿陶猛地站起身,几乎撞翻操作台。“不可能!他明明已经……”
“能量形态残留。”禾娘打断他,“类似于记忆投影,但携带真实情感场。来源指向‘归零点’??传说中所有被遗忘之物最终汇聚的地方。清灶会称之为‘虚胃’,民间则叫它‘饿乡’。”
“饿乡……”阿陶喃喃重复,脑海中浮现守灶临终前的模样:那个倔强的老头躺在破旧灶台上,怀里抱着一口烧穿底的铁锅,嘴里还念叨着“下一顿该放姜丝”。
传说中,饿乡并非地狱,而是一个由“未完成的饭局”堆积成的世界。那里没有饥饿,却充满渴望;没有火焰,却处处回荡着锅铲碰撞声。每一个未能赴约的晚餐、每一顿来不及吃的团圆饭、每一份凉透也没人收走的便当,都会化作一座孤灯小屋,静默伫立在永夜之中。
而现在,守灶的声音正从那里传来。
“我要去。”阿陶果断说道。
“你刚经历一次高维共振冲击!”禾娘罕见地提高了音量,“你的意识场仍有波动,贸然进入精神黑洞区域,很可能被彻底剥离人格!”
“可他是我师父。”阿陶平静地看着她,“是他教会我第一道菜??白粥。他说,最简单的饭最难做,因为你得把‘空’做出味道来。如果连他最后的声音我都听不见……那我煮的所有饭,都不算熟。”
他转身走向储物舱,取出母亲留下的那半袋米,又从柜子里翻出一只青瓷碗??那是守灶送给他的十八岁生日礼物,上面刻着四个字:“人间烟火”。
接着,他抱起铁锅,一步步走向气闸舱。
这一次,没有灰蝶主动追随,也没有飞船共鸣。整个行灶号陷入一种奇异的静谧,仿佛连机器都在屏息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