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宗扬想了片刻,“这段时间恐怕不太平,多带些人去。我再从鹏翼社找辆车。”
“夫君这里还缺人手,奴家只带雁儿回去便是。”
“那怎么行?路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云如瑶笑道:“不用夫君费心,紫妹妹已经安排妥当了。”
程宗扬扭头道:“你跟如瑶一起?”
小紫道:“老头要去舞都,正好顺路一起走。”
程宗扬满心不解,有死老头跟着,云如瑶这一路的安全不用自己费半点心思了。问题是朱老头怎么走得开?除非是……
程宗扬愕然道:“老东西不会是把姓眭的劫走了要跑路吧?”
小紫笑道:“猜对了。”
程宗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死老头虽然不大靠谱,但一向也是老谋深算,怎么干出这种愣头青一样冲动的事来?
云如瑶道:“夫君不必担心,奴家刚拿到符节,路上不会有事。”
程宗扬只好道:“我送你。”
门外车马已经备好,程宗扬一眼便看出那是鹏翼社特制的大车,车下设有暗格,能容纳一个人藏身。驾车的驭手是膝盖中过一箭的郑宾,朱老头骑个瘦驴跟在车后。
眭弘失踪,肯定要满城大索,现在消息还未传开,众人必须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程宗扬再不舍得也不敢耽误,一路护送着车马出了津门,驶过津阳桥才停步。
云如瑶是当家主母,尚能自持,雁儿眼睛已经红了。程宗扬看得不忍,又随着走了里许,路上言语殷殷,逗得雁儿破啼为笑。
回来时,城中已经如临大敌,成群的军士蜂拥而出,城门只留下一人宽的缝隙,无论商旅官吏,都只许进不许出。
程宗扬无意卷入其中,拉着小紫道:“帮我治个人。”
小紫听说中毒的是剧孟,皱了皱鼻子道:“不去,人家还有事情要办。”
“什么事比救命还要紧?”
“他都熬这么久了,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人家的事可不能耽误。”
“什么事?”
“城里要死很多人。”小紫笑道:“不许你跟我抢。”
小紫拿了幽冥宗的传承,又独出心裁把幽魂之术和机械融合在一起。她造出的机械精巧和复杂性也许比不上现代技术,但智能化的实现方式压根是现代科技想都不敢想的。但相应的,幽魂的消耗量也极大,单是铁箱中那些密密麻麻的格子,每一格都有一个魂魄在工作,用不了多久就要替换。她在江州之战时获取的魂魄虽多,也不可能无限止的使用下去。而自己的生死根融入丹田之后,不用催动就能吸收死气,如果两人同时在场,九成的死气都会被自己吸走。
程宗扬悻悻道:“别说那些人都是你杀的。克制一点啊,别让咱们孩子觉得他妈妈是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
“大笨瓜,人家是去捡东西。”小紫说是要走,却没有动,她歪着头看了程宗扬半晌,“你好像很累呢。”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自己怕卢景为了搭救剧孟伤及本源,动用了生死根,消耗自然不小。但这种事告诉死丫头,平白惹她担心,于是叹了口气,“我都忙了好几天了,还想着今晚轻鬆一下,谁知道你把瑶儿送走了。你说,今晚你怎么陪我吧?”
“你今晚就当个乖宝宝好了。”小紫做了个鬼脸,然后飘然离开。
程宗扬当晚留在客栈,真是像乖宝宝一样吐纳调息,养精蓄锐。洛都风波在际,刘诏、哈迷蚩得伤,随行的宋国禁军死伤殆尽,自己手上的实力已经单薄了许多,眼下朱老头跑路去了洛都,卢五哥又大耗真元,自己如果不能尽快恢复,一旦打起来,就成了众人的负累。
第二天程宗扬才知道,当天洛都狱被人闯入,劫走了打入天牢的死囚,并在囚牢墙壁上留下一行大字:“天子御此”。
那行悖逆之极的字迹被董宣在第一时间抹去,但洛都已经流言四起,甚至有传言称,当天有擅长望气的胡巫发现,京师狱中有天子气。
暴怒的刘骜立即下令,将狱中犯人不分贵贱尽数处死。一直心存侥幸的平亭侯也没能逃过此劫,在狱中被斩首。
接连两天,京中杀的人头滚滚,数千囚犯被屠戮一空,与此同时,城中缇骑四出,捉拿私入上林苑的囚犯。一时间洛都人心惶惶,不少人家都关门谢客,免得被卷入这起无妄之灾中。
这种风头浪尖上的危急关头,最好低调一点,能不出门最好不要出门。程宗扬也关门谢客,等着风头过去。谁知自己想消停,偏偏消停不了,躲在家里也有事情找到头上。
程宗扬原本想过这两天会有人上门——或者是天子等不急,又派人催自己送合德入宫,来的说不定还是中行说那个聒噪的臭屁小子;要不然是徐璜撵着自己去找白雉——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先找上门来的居然会是孙寿。而她带来的消息更是让程宗扬险些惊掉下巴。
“什么?太后要召见我!?”
“是私下接见。”孙寿媚眼如丝地说道:“好哥哥,不会耽误你的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