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京北、山西、海阳、清华等处正在调兵过来,拖得越久,于我大越更有利。”
“在不知贼女所为前,下官确实以为拖延于大越有利,可实则并非如此。”江文明甚为忧郁地说道,“太保,容下官冒犯,下官想问你一个问题。”
郑杭疑惑地点点头,“江公请问。”
江文明有些不礼貌地直视着郑杭,“太保,如今让你着粗衣、饮粗茶,你可愿意?”
郑杭更为不解,“若是一两天……”
江文明打断了他,“往后皆是如此。”
“那当然不愿意。”郑杭有些不悦,“江公问此事是何意?难不成是指责吾奢靡?”
江文明却没有直面郑杭的问题,“太保不愿,百姓难道便愿意么?”
郑杭紧缩眉头,说话时带上了一点怒意,“江公,请明言!”
“太保,”江文明紧绷着脸,连嗓音也发紧,“贼女均田放奴,开仓放粮,又抓拿为非作歹的恶人,市坊乡社皆欢呼雀跃。
“贼女或是不恋权,或是本就不打算久留,权力皆交与所谓自治会。且不说自治会日后如何,如今自治会已颁布五条法令——
“均田,禁奴,除徭役,田土出产四税一,今年免税。这样的法令刺激下,贼女与逆民尚未进入的府县都开始有人作乱。”
郑杭眸中不见怒火,只见忧思。
江文明忧心忡忡地继续说道,“太保,拖延下去,我们确实能更稳妥地驱逐贼女,平定叛乱。可,人心却变了!
“太保,我等必须尽快驱贼平乱,将这些被贼女迷惑心智的逆民尽皆铲除,以免他们蛊惑更多府县的人心!
“否则,恐叛乱不休!”
郑杭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一个音节。
良久,他带着些许愤恨地说道,“贼女该死!”
顿了顿,他重重说道,“现下拔营,明日天黑前要进入维新县境。给贼女去一封信,要她今明两天做好决定。若还在拖延,后天便发兵灭了她!”
江文明大大松了口气,向郑杭告辞后立即将行军命令下发,又让人去送了信。
但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他想了想,往东京向阮启也送了封信,提醒他多加注意贼女诱发的某些邪说,不能放任邪说向山南以外蔓延。
当日天黑前,他们进入浮云县境。
他们的前锋与建昌、快州的逆民交战了,胜多败少,这让郑杭十分高兴,赏赐了不少铜钱下去。
夜深以后,各处的战事渐渐平息,双方都转为守势。
江文明在歇息之前,不厌其烦地检查营寨的布防,三更天了才回帐睡觉。
模模糊糊间,他听见一阵吵闹声。
他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四面的黑暗中没有一点声音。
但下一刻,声响如山崩海啸般席卷而来,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