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谬赞。”
宥容长老便长呵一口气,不无嘲讽的说:
“怎会是谬赞,入了月水花镜,谁能比得过你轻松自在,连我这个主人,和你比起来,都是黯然失色。”
公冶慈朝他一笑,慢悠悠的说道:
“术业有专攻罢了,长老不必为之介怀。”
宥容长老:……更可恨了!
公冶慈却已经将遗憾的目光,投向了满地碎片。
月水花镜本体不过巴掌大小,拉伸之后也只是一个成年人长短的镜子,完全崩毁后,碎片竟然能铺满整个庭院,此刻抬眼望去,在月光灯火的映衬之下,整座庭院都有细微的光辉明灭闪烁。
“果然,临时起意,让所有在场之人都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幻境体验,还是有些超出范围。”
公冶慈叹息道:
“只可惜这面月水花镜太过脆弱,无法承担这么多人的魂魄,若是天演府的三生镜,就算无力承担,也不会碎的如此彻底,没可能修复了。”
不要说有没有可能修复完全,月水花镜碎的如此彻底,是连修复的本体是哪个都找不到。
但公冶慈并不打算进行任何赔偿,毕竟这是宥容长老自己选择的考题,那出现什么结果,也是要他一力承担。
而且在其他人眼中,这场超出月水花镜承受范围的幻术,可不是公冶慈所设,而是月水花镜的主人——宥容长老的风采啊。
便如此刻坐在对面的樊修远,闻言便忍不住为师尊开口打抱不平:
“三生镜乃是天地造化之物,岂是月水花镜所能比拟,若按照你这样的说辞,能将一个凡物发挥出如神器一样的能为,那该说师尊果然幻术了得。”
我可没这样愚蠢的弟子啊。
公冶慈轻笑一声,却没开口纠正他的说辞,只是看向脸色僵硬的宥容长老——他之神情变化,倒是比樊修远说的话有意思多了。
在樊修远话音落下之后,其他的侍从们也连连附和,夸赞宥容长老的幻术了得,但又委婉的表示,这种幻术实在不是他们所能承受的,以后还是不要如此兼顾了。
于是宥容长老的脸色更臭了,尤其他对上公冶慈看戏一样的表情,更是恼羞成怒,却又无法发作出来。
那同样也是公冶慈完全不担心他会拆穿其中属于自己的手笔,把事情真相说出来的原因——真的要当着弟子和侍从的面来拆穿一切吗?这可需要很大的勇气。
总不能告诉弟子和侍从们,在他宥容长老的庭院里,在他宥容长老主动提出来的考验之下,主动拿出来的法器中,竟然被一个寂寂无名的乡野道君反过来利用的彻彻底底,甚至连他这个法器主人,也被拉入到对方的幻术之中,不能自拔吗?
那他还有什么颜面继续以长老的名义在渊灵宫继续待下去。
无论是幻境中的考验,还是现实中的选择——看似选择权在宥容长*老手中,但其实答案只有一个。
宥容长老的脸色浮现出前所未有的难看表情,他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只能压抑着脾气让那些碍眼的侍从离开,甚至樊修远也被他赶了出去。
不然把他们留下来继续说那些戳人肺腑的言论么,宥容长老心中生出如同恼羞成怒的情绪,只是无法发泄出来,又冷冷的看了离去的樊修远一眼——真是蠢货一个!
竟然看不出来幻境的制造者究竟是谁,宥容长老一时间很不想承认这是自己的亲传弟子。
但樊修远有一句话说的倒是不错,天演府的三生镜乃是真真正正的神器,据说乃是三生石黄泉水所化,可映照人之前世今生来世的三生真容,就算是诸天神佛,也能映出前世来生的意像。
莫说月水花镜,全天下所有与镜子有关的法器加起来,也比不上三生镜。
宥容长老也从没想过把月水花镜和三生镜相提并论,那是自取其辱的事情。
所以真慈故意把这两者联系起来,其言下之意是——
不就是想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今日居高临下的想要用权势压人,实则上面还有比他更有威仪的人,也能把他对比的一无是处么。
真是……今天究竟是谁要给谁一个下马威!
公冶慈见好就收,看到宥容长老已经明白自己的隐喻之后,便不打算继续逗留下去,于是开口说道:
“若宥容长老认为在下的本事足够,那明日我便会带白渐月离开这里,想来,长老应该不会临时再设关卡,出新的谜题来考验我等的本事能为吧。”
话虽如此,言外之意,恐怕是说——不会想出新的谜题再被反过来利用吧。
不过,这种警告和担心显然多疑,宥容长老就算仍有气愤不平,很想问他难道真有这种自信,无论接下来再出什么难题,都能轻松应对么。
但他还是没把这个问题问出来,宥容长老向来很识时务,他已经十分明白,眼前这瘟神绝不是自己能够招惹的,还是早点送走去祸害别人吧。
所以宥容长老没再做任何客套的挽留,摆了摆手,很不耐烦的说:
“就算你们现在离开,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