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石瑶提出想去基层调研,唐烨自然要满足她的诉求……
下午四点,唐烨来到县委书记办公室。
“石书记,车子已经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石瑶微微颔首,站起身:“现在吧!”
上车后,唐烨给石瑶讲了几条备选调研路线。
石瑶选择了俞炎高速公路这条线。
这条公路是石瑶上任后最核心的工作任务。
对大俞的发展而言,既是好事,也是难事。
这事要是抓得好,她能迅速做出政绩,树立威信。
轻车简从。
除了司机陈志,只有唐烨和石瑶。。。。。。
夜色渐深,唐烨驱车返回县城的路上,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邢志军发来的加密信息:“徐振国在市纪委留置点突发‘急性胃炎’,已被送往市人民医院。我们安插的线人确认,他今早曾与一名自称‘表弟’的男子密会二十分钟,对方持有市委某副秘书长的通行证件。”
唐烨眼神一凝,指尖在屏幕上迅速回击:“立刻通知李建新,调取医院周边所有监控,重点追踪那名‘表弟’的行踪。另外,安排两名便衣医生以会诊名义进入病房,全程录音录像。我要知道他到底说了什么。”
发完消息,他放缓车速,望着前方蜿蜒山路。月光洒在未完工的路基上,像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疤。他知道,徐振国不会轻易倒下??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早已渗透进体制的毛细血管。一场风暴才刚刚掀开序幕。
回到办公室已是晚上九点十七分。灯还亮着,马然坐在外间等他,脸色疲惫却强撑清醒。“书记,石书记刚来过电话,说省委组织部明天上午要召开视频会议,专题听取大俞县近期工作汇报。点名由您主讲,主题是‘基层治理中的责任担当与制度突破’。”
唐烨点点头,没说话,径直走进内室。桌上那份《阳光工程实施办法》草案已被红笔圈改多处,边角写满批注。他坐下来,翻开笔记本,开始逐条梳理思路。
十点整,赵丽萍悄然进门,手里拿着一个U盘。“书记,这是今天群众展示现场的所有原始影像资料和访谈记录,我已经分类归档。其中有段关键内容……您得亲自看看。”
她将U盘插入电脑,打开一段视频:画面中,那位抱着孩子的妇女正哭诉救护车进不了村,镜头忽然扫过人群后方??一辆印有“市政养护”字样的皮卡车缓缓驶过,车牌被泥巴故意遮盖,但车身一侧清晰可见一行小字:“徐记建材有限公司”。
“查了。”赵丽萍低声说,“这家公司注册于三年前,法人代表是徐振国远房侄子,实际控股人为其妻弟。主营项目写着‘道路维修材料供应’,可全县近三年市政工程招标记录里,没有任何一家叫这个名字的中标单位。”
“影子公司。”唐烨冷笑,“打着政府工程的旗号,干着围标串标的勾当。难怪俞炎公路年年修、年年烂。”
他顿了顿,忽然问:“那个司机呢?”
“找到了。是个临时雇工,说老板让他今天去龙潭村拉一批‘废料’,结果半路接到电话,改道去了垃圾填埋场。他觉得不对劲,就没去。”
“很好。”唐烨站起身,“把这个证据链整理成专报,明天会上用。另外,联系审计局王振华,让他连夜核对近三年所有市政维修项目的材料采购清单,尤其是沥青、水泥、钢筋这几项大宗支出,比对市场价格浮动情况。”
“书记,这等于直接挑战整个住建系统的账本。”赵丽萍提醒,“一旦查下去,牵连的不只是徐振国。”
“那就一起查。”唐烨声音平静却不容置疑,“我不是要整谁,我是要重建规则。如果一条路的钱能被吃掉六成,那百姓凭什么相信政府?”
赵丽萍沉默片刻,郑重点头:“明白。我这就去办。”
十一时三十分,办公室只剩唐烨一人。窗外万籁俱寂,唯有远处县委家属区传来几声犬吠。他泡了杯浓茶,继续修改讲话稿。写到“权力不是特权,而是托付”这一句时,笔尖微微一顿。
手机又响了。这次是胡莹。
“唐书记……钟冷今晚高烧不退,医生说是感染性并发症。他们想转院去省城,但看守所方面说手续还没批下来。”她的声音带着哽咽,“他说……不想死在牢里。”
唐烨闭上眼,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他知道,这是对方的最后一招??拖死钟冷。只要人一走,所谓“顶罪”的说法就成了铁案,所有翻案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
“你告诉他,”唐烨缓缓开口,“我以党性和人格担保,三天之内,他必须出现在省人民医院的特护病房。否则,我不再配穿这身衣服。”
挂断电话,他拨通省纪委驻点联络人:“我是唐烨。请立即协调省公安厅监管总队,启动重大案件羁押人员医疗应急通道。患者钟冷,现羁押于大俞县看守所,病情危重,需即刻转至省立医院救治。相关医疗证明我会在一小时内补传。”
对方迟疑:“这个流程……通常需要层层审批,最快也得两天。”
“我现在就给你三个名字。”唐烨冷冷道,“省委政法委书记江安邦,省纪委书记陈立民,还有石瑶书记。你可以现在打电话确认,也可以等病人死了再追责。选一个。”
半小时后,批复下来了。
凌晨一点十四分,一辆警用救护车鸣笛驶出大俞县城,前后各有一辆公安车辆护送。车内,钟冷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胡莹握着他冰凉的手,眼泪无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