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桐光辉要是质问他,也就有了一个理由。
就在钱金成和钱胖子在警车上百思不得其解,互相猜疑那诡异的“流血事件”时,市委大楼里的桐光辉也得到了消息。
严良刚放下给钱金成的“定心”电话后,心情确实轻松了不少。他甚至悠闲地泡了杯茶,盘算着等苏慕华“做做样子”撤退后,如何向桐书记巧妙汇报,既说明自己居中协调的功劳,又凸显出刘葆亚那边“不识大体”的步步紧逼。
然而,他左等右等,没有等到钱金成报平安的电话,也没有任何现场人员传来文旅局撤退的消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严良刚有些坐立不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隐隐浮现。他拨打钱金成的电话,却只传来“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
“怎么回事?难道手机没电了?……”严良刚自我安慰着,但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他犹豫着是否要再给苏慕华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但又觉得刚刚通过话,再打过去显得自己过于沉不住气。
就在他在办公室踱步时,办公桌上的电话骤然响起,是市委书记桐光辉的电话!
严良刚心头一跳,赶紧接起电话,还没来得及开口,听筒里就传来了桐光辉压抑着怒火的低沉声音:“良刚同志,你现在立刻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好的,桐书记,我马上……”严良刚话未说完,那边已经“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这前所未有的态度让严良刚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他不敢耽搁,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桐光辉的办公室。
一进门,严良刚就感到一股低气压笼罩着整个房间。桐光辉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后,而是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身影显得有些僵硬。
“桐书记,您找我?”严良刚谨慎地问了一句。
桐光辉缓缓转过身,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目光锐利如刀,直刺严良刚:“良刚同志,你的消息很灵通嘛!”
严良刚被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得一愣,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达到了顶点,他强自镇定道:“桐书记,您指的是……”
“我指的是‘金湖会’!指的是钱金成!”桐光辉猛地拔高了音量,一巴掌拍在旁边的茶几上,震得上面的茶杯哐当作响,“就在刚才,小秦向我汇报,‘金湖会’已经被市文旅局联合公安机关彻底查封!老板钱金成因为暴力抗法、殴打执法人员被当场逮捕!你现在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什……什么?!”严良刚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桐书记,这绝对不可能!我……我亲自和苏慕华通过电话,她明确表示只是去做做样子,应付刘市长的压力,只要遇到阻拦就会撤退!她怎么敢……不,她应该不敢阳奉阴违!”
“做做样子?应付压力?”桐光辉冷笑一声,一步步逼近严良刚,语气充满了讥讽和怒火,“严良刚同志,你也是这么多年的市委副书记了,怎么会如此天真?苏慕华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她带着四十多号人,摆出那么大的阵仗,你居然相信她只是去做做样子?你的政治敏锐性到哪里去了?!你的判断力呢?!”
“我……我警告过她的!”严良刚急声辩解,额头上冷汗涔涔,“我明确警告她,如果敢动真格,谈部长和您都不会放过她!她当时信誓旦旦地保证不敢乱来……桐书记,我,我也没想到她竟然敢耍我!敢欺骗组织!”
“没想到?一句没想到就能推卸责任吗?”桐光辉的声音冰冷刺骨,“钱金成是什么人?他手里握着多少东西?现在他被抓了,‘金湖会’被封了!这意味着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这意味着我们极其被动!这意味着有人已经把刀架到我们脖子上了!”
桐光辉越说越气,指着严良刚的鼻子,“而你,严良刚同志,信息如此不灵通,预警机制完全失效!被一个局长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的警告?你的警告在别人眼里就是个笑话!我现在甚至怀疑,苏慕华她到底是谁的人?她背后到底站着谁,让她有这么大的胆子!”
严良刚被骂得哑口无言,浑身发抖,他知道这次捅的篓子太大了。不仅事情办砸了,更在桐光辉面前暴露了自己的无能和对局势的失控。
“桐书记,我……是我失职,我检讨……”严良刚低着头,声音干涩。
“检讨?现在检讨有什么用?!”桐光辉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他知道现在不是彻底追究责任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应对危机,“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把情况彻底弄清楚!‘金湖会’是不是真的查封了?钱金成被关在哪里?省纪委、公安机关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有,那个苏慕华,她到底凭什么这么硬气!我要知道所有细节,所有!”
“是,是!桐书记,我马上去办!马上去!”严良刚如蒙大赦,连声应道,几乎是踉跄着退出了市委书记办公室。
看着严良刚仓惶离去的背影,桐光辉的脸色愈发阴沉。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熙攘的车流,心中一片冰凉。他意识到,省委巡视组的进驻,刘葆亚的步步紧逼,以及今天“金湖会”的突然被查封……这一切绝非孤立事件,而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而他自己,似乎已经从执棋者变成了棋盘上一颗岌岌可危的棋子。
“苏慕华……陆轩……刘葆亚……汪军……”桐光辉喃喃念着这几个名字,眼神变幻不定,“你们到底,想干什么?真的想要和我这个省委常委、市委书记扳手腕吗?!”
严良刚带着秘书,坐车冲到了“金湖会”,看到那熟悉的大门果然被上了封条。
门口安装了监控,苏慕华犹如得胜的将军站在“金湖会”的门口,手机放在耳边,正在打电话!
严良刚下车之后,快步走了上去,苏慕华也注意到了严良刚的身影,马上收起了手机,脸上挂着笑,迎了上来:“严书记,您也来啦!”
“你知道我为什么也要来吗?”严良刚瞪着苏慕华,“你先前在电话里,怎么和我说的?!你说,稍有冲突,就马上退回去。可现在呢!”
苏慕华叹苦经:“严书记,我也不想啊!可是,金湖会的人太过分,把人打出血来了,您看,那么多血,地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