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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前朝覆灭，官窑被毁，石碑十不存一，只剩下一些残碑断碑遗弃乱石之中。后来大庸成立窑务司，在搭建官窑窑口之时发现残碑，被当时的窑务司提领视为国宝珍藏起来。

莫惊春手上的《瓷典》正是这些残碑拓印而成。

“这。。。。。。这。。。。。。居然还有‘窑变’的记录。。。。。。”巨大的惊喜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让她一时竟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她小心翼翼地翻开那脆弱的书页，指尖带着近乎虔诚的颤抖。尽管记录不甚完整，但对学过完整瓷器相关知识的莫惊春来说已经足够。工整的字体配着精妙的线描图谱，详细记录着各种釉料矿石的性状、产地、研磨方法、配比公式；记载着不同窑炉的结构、火路走向、柴薪选择；除了“窑变”现象的观察笔记，甚至还有只言片语记录了铜红呈色原理。。。。。。

“《瓷典》。。。。。。不愧叫《瓷典》！”莫惊春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激动和颤抖，她抬起头，眼中是毫不掩饰的、璀璨如星的光芒，直直望向赵无眠。

“赵大人，多谢！”

“不必客气。”

赵无眠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冷硬，多了一丝不易捕捉的柔和。他看着莫惊春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随后便是静静地注视。

看着她在得到自己回应后立刻又埋头翻阅书页，看着她纤细的手指珍而重之地抚过那些古老的碑文图谱，看着那双本就耀眼的双眸因为狂喜而亮得惊人，还有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因激动而更加生动。

莫惊春整个人都因为这本《瓷典》而焕发出一种夺目的光彩，仿佛一块璞玉，在瞬间被拂去了尘埃，显露出内蕴的华光。

赵无眠那双总是蕴着寒冰、如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清晰地映着莫惊春惊喜的身影，冰层之下，是连他自己或许都未曾察觉的、悄然流淌的暖意。

那目光专注而深沉，带着一种近乎纵容的温和，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珍贵的瓷器终于寻得了完美的釉方。

莫惊春爱不释手地翻动着书页，目光被其中一页深深吸引。

那上面详细描绘着一种名为“红霜”的矿物颜料，旁边还有小字注解其在高温下可能呈现的瑰丽色泽。

红霜，那不就是铜红料？！

一个大胆而炽热的念头瞬间击中了她，这难道就是吕家秘技的源头。而如果是源头的话，那岂不是可以烧出釉里红？！

莫惊春的目光死死盯住那一页，再也无法移开！

上面清晰地描绘着一种在釉下以红霜绘制纹饰、经极高的窑温密闭窑膛烧成鲜红色的技法雏形！旁边那几行关于红霜提纯、釉料配比、窑温和密闭窑膛控制的要点，如同黑夜中的闪电，瞬间劈开了她脑海中长久以来关于如何烧制“釉里红”的重重迷雾！

猛地抬起头，莫惊春眼中燃烧着对釉里红的渴望与挑战的火焰，她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赵大人！这书里的法子，真能。。。。。。真能烧出比朝霞更艳、比火焰更烈的红！就是吕家传说中十窑一宝、百年不褪色的红色！”

“吕家的百年技法？！吕正雅不是说那是假的吗？！就是为了引出细作。”

赵无眠肃声问道。

“不是假的，只不过因为吕家口口相传遗失了某些关键步骤而已，但现在可以补齐了！一个月，赵大人你信不信，一个月我就能烧出来！”莫惊春因为兴奋语气极快，眼中带着对那抹惊世红色的无限憧憬。

赵无眠的目光从她亮得惊人的眼眸，缓缓移到她因激动而微微翘起的、沾染了一点墨痕的唇角。那抹墨痕很小，在她白皙的脸颊旁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专注与可爱。他心头微微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抬起了手。

玄色的袖袍拂过书案，带着一丝清冷的、属于雨水的微凉气息。他宽大的袖角，极其自然地、轻轻擦过莫惊春的颊畔，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轻柔，精准地拂去了那一小块碍眼的墨痕。

莫惊春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脸颊上残留的、那属于他衣袖的微凉触感，让她心头莫名一跳。

赵无眠却已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仿佛刚才那亲昵的举动从未发生。他深邃的目光依旧落在她脸上，看着那双充满希冀、如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薄唇微启，低沉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斋里响起，带着一丝只有他自己才懂的、近乎承诺的笃定：

“信，只要你说的，我都信。”他顿了顿，目光灼灼，仿佛穿透了眼前的古籍，看到了窑火中那即将诞生的惊世之色，又仿佛只是专注地描摹着眼前人眼中那比任何釉彩都要炽热的光彩。

“我相信你定能烧出，比朝霞更炽热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