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穿着深蓝色宽袖长袍,繁复图纹刺绣围裙、手工宽腰带的纳西族阿奶正背着篮子出来,笑着问他:“前几天去哪里了?”
叶满:“去了一趟河南。”
阿奶:“去河南做什么?”
叶满放松地说:“我那个朋友找到家了。”
“真的吗?”阿奶惊讶,随后笑起来,说:“真好。”
叶满点头:“真的。”
阿奶:“过些天我给你送一些蜜饯,我用很多水果做的。”
叶满:“啊……”
他挠挠头,说:“谢谢阿奶,不过我们过两天要出门了。”
“又要出门了吗?去哪里?”
叶满眼睛亮闪闪的,咧嘴笑:“新疆。”
他们用两天时间给韩奇奇办理好托运手续,买了好些厚衣裳,把叶满的药都准备好,所有零零碎碎都搞好。
他们在十二月出发,飞往喀什。
坐在飞机上向外看,万米高空视角下,金沙江澎湃蜿蜒,南北走向的横断山脉横亘在大地上,壮观巍峨。
叶满兴致勃勃趴在弦窗向外看,心跳得非常轻盈,揣着满满的快乐和期待。
他把背包拉开,从塑料袋子里取出两枚金桔蜜饯,往旁边处理工作的韩竞嘴里塞了一颗,自己也塞了一颗,然后取出笔记本,按开圆珠笔。
——
一年前的我不会想到自己会过像现在这样的人生。
去年八月,我失业了,一个人流落高城,因为小羊意外嚼了旧书摊的信,我不得不买下来。
为了寻找信的主人,自此开始了一路向东的旅途,但是寻找无果。
一年后,我踏上了截然反向从东到西的旅途,还是为了寻她。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在惦记着她。我这一路走来无比清楚,所以我因为一件事犹豫很久,那就是我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那些发信人,可如果说了,这是否和当年谭英独自离开的意愿相悖。
夜里在等待来自新疆最西部网友的过程中我想了很久、纠结了很久,最终决定,不要说。
即使想见,那也应该是谭英自己的选择,不是我这个外人越俎代庖。
我只带上了梅朵吉的信。
信里藏语提及的蒙古草甸、罗布荒原、横断山脉、天山深处,曾经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地理词汇,遥远模糊,可现在我确信我的足迹终有一天可以到达。
就像谭英一样。
我会像她一样感受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每一场风雨。
岁月漫长,我可以在任意一天清晨开始做任何事情,然后在日落时分放弃。
我在每天穿上不同的服饰、装扮闪亮的珍宝,体验着自己不同的漂亮。
我在某条街上,蒙上眼睛和不同的人拥抱,触摸他们的色彩给自己上色。
在某个时刻套上玩偶装在草原上趴一整天,假装自己是一只小羊,用这双羊的眼睛开启观察生命的窗口。
在一天为自己画一张假的证件,假装任何身份体验乐趣,然后在夜晚撕毁。
我在清晨起床,夜晚放弃,放弃又如何,我正体验着我的生命。
生命生生不息,世界浩瀚,我只忠于自己的喜欢、自在。
我的灵魂轻松宁静,我缓慢并踏实地感受着这个世界。
就像,这个世界本就为我存在一样。
——
飞机抵达喀什时,已经有人来接。
韩竞在新疆的朋友开来一辆越野,安装好防滑链,加满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