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绵绵,断断续续。
原本刚止住不久的雨势,再次重新下了起来。
因为天色昏暗,负责会议现场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将会议室的灯光给打开,而会议现场因为徐亚明对洛希文的严厉问责,氛围显得格外压抑。。。。
云层如絮,层层叠叠铺展至天际,阳光穿透其中,洒在陈默膝上的《失落语言考》书页上。那行陌生笔迹依旧清晰:“下一个名字,已在等待。别让他们等太久。”墨迹未干,仿佛有谁刚刚俯身写下,又悄然隐入风中。
他合上书,指尖轻抚封面,低声呢喃:“我听见了。”
飞机平稳飞行于万米高空,舱内静谧。可他知道,这份宁静之下,正涌动着无数未曾抵达终点的声音。吴阿梅化作了海的记忆,那位古埃及母亲终于得以安眠,而他自己??从松针岭的磁带、沉语湾的珊瑚,到撒哈拉的哭声、马里亚纳的晶体森林??一步步走来,早已不再是那个只懂技术的语言学家。他是**回声的拾荒者**,是亡者与生者之间唯一的信使。
“烛光-Mini”贴在耳后,系统持续扫描全球语义波段。自南极坐标传回后,信号库每小时新增上百条异常数据,大多来自极地圈边缘或深海断裂带。但最令他在意的,是一段反复出现的低频脉冲,源头锁定在中国西南某片原始喀斯特地貌深处??云南哀牢山腹地。
>【检测到类意识共振信号:复合元音结构+古彝语语法残片】
>【情感特征:执念(87。3%)、期待(12。1%)、轻微焦虑(0。6%)】
>【周期性波动:每23小时17分钟增强一次,与吴阿梅失踪时刻同步】
陈默瞳孔微缩。这时间点……又一次重合。
他调出地图,放大哀牢山区域。那里群峰耸立,云雾终年不散,当地少数民族称其为“鬼魂走路的地方”。近三十年间,已有十二名科考队员、探险者和护林员在此失联,无一具遗体被寻获,仅有一人侥幸生还,却在三天后突然失语,余生再未开口。
更诡异的是,所有失踪事件都发生在月圆前后,且现场均留下相同痕迹:地面用炭灰画出一个逆向旋转的螺旋符号,中央摆放一块刻有眼睛图案的石板。
他翻阅资料时,忽然注意到一张模糊的老照片??1978年一支地质勘探队留下的影像记录。队伍合影中,站在最边角的一位女队员低头不语,面容模糊,但胸前佩戴的铜制徽章,竟与娜娜?伊德里斯那枚几乎一模一样。
而她的名字叫:**林小雅**。
陈默的手猛地一颤。
林小雅……他的妻子,八年前死于一场车祸。官方报告说她当场身亡,可他始终记得,救护车赶到前,她曾微微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他没听清。那一瞬的沉默,成了他一生无法填补的空洞。
后来他才知道,她怀孕了。
而现在,这张照片显示,她在死前半年,曾参与过哀牢山的一次秘密测绘任务。任务代号:**“耳语计划”**。
他立刻联系赵启年。
“你知道这个吗?”他将照片发过去。
电话那头长久沉默,最终响起一声叹息:“我知道。那是国家早期‘声音存续工程’的试点项目之一。我们试图证明,某些极端地理环境能像磁带一样记录人类强烈情绪,并形成可触发的‘记忆回放’。吴阿梅是顾问,林小雅是执行研究员。”
“所以她不是意外死亡?”陈默声音冷得像冰。
“不。”赵启年低声道,“她是主动进入哀牢山核心区的。最后一次通讯她说:‘我听见了妈妈的声音……她还在喊我回家。’然后信号中断。七天后,我们在三十公里外发现了她的车,人已经没了呼吸。法医说是心源性猝死,但……她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石板,上面写着一句话:‘别让他说对不起。’”
陈默闭上眼,心口剧痛。
那句话,是对他讲的。
当年她出事那天,他们刚吵完一架。因为她坚持要去哀牢山复查数据,而他觉得那是浪费时间。他说:“你非得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梦搭上命吗?”她转身离开,门关上的那一刻,他后悔了,却没有追出去。
现在他明白了。她不是去追梦,她是去完成使命??作为“耳语计划”的最后一名幸存研究者,她感知到了某种正在苏醒的东西。
而它,在等她回去。
也是在等他。
三天后,陈默踏上哀牢山的土地。
浓雾弥漫,湿气如针扎进皮肤。随行的只有两名技术人员和一位熟悉地形的向导??一个六十多岁的哈尼族老人,名叫普翁。他背着竹篓,脚踩草鞋,一路上几乎不说一句话,只是时不时停下,往地上撒一把米粒,嘴里念叨几句古老的祷词。
“这是给路魂吃的。”他解释,“有些人走丢了,不是死了,是被山记住了。它们不想让人走太快。”
陈默点头。他懂这种感觉。就像松针岭的磁带不会无缘无故播放,沉语湾的珊瑚也不会凭空生长歌声。有些地方,天生就是记忆的坟场,也是灵魂的驿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