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瞳孔猛缩。
“又是他们……”他喃喃道,“曹化淳虽贪财,但从不涉政,为何杀他?除非……他是替罪羊。”
王承恩颤抖道:“陛下,会不会是……宫中有内鬼?借杀人灭口,嫁祸影阁,实则另有图谋?”
“当然有图谋。”朱由检冷笑,“他们怕了。怕朕真的唤醒民心,怕乡老入庙那天,百姓看见龙椅也能由庶民靠近。所以必须制造混乱,让朕疑神疑鬼,自断臂膀。”
他缓缓坐下,手指轻敲御案:“传我密令:封锁消息,就说曹化淳暴病身亡,厚葬之。同时,暗中调三千神机营精锐入京,布防九门。再派锦衣卫暗桩潜入各大书院,记录所有异动言论者姓名籍贯,备案待查。”
王承恩欲言又止:“陛下,如此行事,恐被指为暴虐专横……”
“专横?”朱由检仰头大笑,“朕若不专横,早就被你们这些‘忠臣’架空成木偶了!朕告诉你,从今往后,谁敢以道德压法,以清议抗政,就让他知道什么叫雷霆手段!”
三日后,太庙。
晨钟七响,九门齐开。
一百零八位来自直隶、山东、河南等地的乡老,在锦衣卫护送下,身着粗布麻衣,脚踏草履,缓缓步入太庙广场。他们中有白发苍苍的老农,有断臂老兵,有寡妇执锄,也有识字不多却坚持记账十年的村塾先生。
百官列于两侧,个个面色铁青。内阁首辅李建泰拄着拐杖,浑身发抖,几乎站立不住。礼部尚书更是当场呕吐,声称“污秽之气冲撞宗庙”。
朱由检身穿玄黑龙袍,立于丹墀之上,朗声道:
“今日,朕邀诸位父老乡亲,共祭列祖列宗!他们不是官员,不是举人,但他们养活了这个国家!他们的儿子在辽东打仗,他们的女儿在织布纳赋,他们的汗水浇灌了每一寸皇土!可三百年来,他们从未踏进过这里一步!”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激昂:
“但今天,朕要改了这个规矩!因为他们才是大明真正的根基!没有他们,就没有朕的江山!”
说罢,亲自引领乡老们登上祭台,点燃高香,诵读祝文。其中一位七十岁的老农颤巍巍接过香火,跪倒在地,老泪纵横:“老汉一辈子没见过皇上……没想到临死前,还能给祖宗上一炷香……值了……真值了……”
全场寂静无声。
忽然,一道身影冲出百官行列,正是翰林院编修黄道周。他扑跪在地,痛哭失声:“陛下!此举虽仁,然坏礼法根本!士农工商各有其位,岂容淆乱?若人人效仿,尊卑不分,天下岂不大乱?!”
朱由检冷冷俯视着他:“黄爱卿,你可知这位老人家的儿子是怎么死的?”
黄道周一怔。
“他在登州守城,粮尽援绝,嚼草根咽雪水撑了十七日。最后城破,被叛军剖腹取肝下酒。而你呢?你在京城写诗唱和,骂他是‘愚忠不知变通’!现在你告诉我??谁更懂什么是‘礼’?是死守国土的农民,还是空谈纲常的书生?”
黄道周哑口无言,伏地叩首,泪流满面。
典礼结束后,朱由检并未回宫,而是登上正阳门城楼,命人架起巨鼓,亲自击鼓三通。
鼓声震天,传遍全城。
随即,宣诏天下:
“自即日起,全国各县设‘民议堂’,每月初一开放,允许百姓陈情诉冤,县令须当场答复。凡推诿拖延者,交审计司查办。另,凡六十岁以上老兵,赐田十亩,免赋三年;阵亡将士家属,子女入学免费,授田加倍。边镇屯田户,五年内税赋减半。”
诏书传出,京师百姓奔走相告,街头巷尾欢呼雷动。许多贫民跪地焚香,呼喊“万岁”。
然而,就在当晚,东厂密探送来一份绝密情报:
“江南八大书院联合发布《讨暴君檄》,宣称陛下‘离经叛道,亵渎祖制,宠信阉宦,残害士类’,号召天下读书人‘共举义旗,匡扶圣道’。已有三府士子罢考,两省生员集体削发为僧,誓不仕暴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