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飞机上,她打开笔记本,写下新的日记:
>“今天我们建起了声音的桥梁,不是为了治愈所有人,而是为了让痛苦不再孤单。
>我们不必成为赵铮,也不必复制我的轨迹。
>只需记住:当你愿意听一个人说话,哪怕只有五分钟,
>你就参与了一场无声的革命。
>这世界从不缺宏大的拯救,缺的是微小的共情。
>所以,请继续说话吧,即使跑调也没关系。
>请继续倾听吧,哪怕听不懂全部含义。
>因为正是这些断续的声音,
>正在重新定义什么是‘活着’。”
落地后,她收到朵朵消息:“伊万辞职了。他说要去云南山村教书,顺便照顾一位患阿尔茨海默症的老教师??那是他失踪多年的母亲。”
后面附了一张照片:伊万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本旧诗集,念给眼前白发苍苍的女人听。老人目光浑浊,却在他读到“春风又绿江南岸”时,忽然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小满笑了。她知道,那不只是母爱的残存记忆,更是根种最温柔的运作方式??它不强行唤醒遗忘,而是在某个熟悉的语调、某段重复的诗句里,让爱以另一种形态重生。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一片无边草原上,四面八方传来千万种声音:婴儿啼哭、老人咳嗽、恋人争吵、朋友大笑、工人敲打铁锤、学生朗读课文……每一种都清晰独立,却又奇妙融合成一首浩瀚交响。
赵铮站在不远处,背对着她,身影半透明如晨雾。
她喊他名字。
他回头微笑:“你看,这才是真正的主频。”
她问:“接下来呢?”
他指向天空:“听更多人说话啊。然后,轮到你说了。”
她醒来时,天刚蒙蒙亮。窗外槐树依旧繁花似雪,一只小鸟落在枝头,歪头看她一眼,忽然清脆地叫了两声,竟像是在模仿人类说话的节奏。
小满起身,打开录音机。
“早上好。”她说,“我是小满。今天没有什么特别的主题,我只是想告诉你??谢谢你活到现在。不管经历了什么,你都没彻底闭上嘴,也没彻底堵上耳朵。这就够了。”
她按下停止键,把磁带放进盒子里,贴上标签:
《第一百一十号声音档案:给还在呼吸的你》
然后她推开窗,任春风涌入,卷起桌上一叠未寄出的信件。那些都是各地听众写来的回音,有的画着笑脸,有的沾满泪痕,还有一封用盲文写着:“我现在每天都会对空气说话。虽然看不见谁在听,但我知道,一定有人在。”
风把信纸吹向远方。
而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某个少年正戴上耳机,点击播放。
他听见了。
他也开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