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秦玉桐把自己关在房间。
她翻开自己的iPhone4。屏幕幽幽地亮起,几条未读短信挤在小小的显示框里。
最上面一条,是吉晨雨的:【玉桐,江湖救急!我卡文了!你和江临学长到哪步了?给我提供点素材呗!】
往下,是江临的,言简意赅,带着他一贯的清冷:【玉桐,想见你。】
再往下,则是陆朝的,霸道得像一道命令:【出来】
隔了几分钟,又一条:【在哪】
秦玉桐盯着那几个字,仿佛能透过屏幕,看到陆朝那张浓颜昳丽的脸上,布满不耐的神情。她甚至能想象出他下一秒就会把电话打过来,或是直接出现在她家门口。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忽然想起从军区总医院带回来的那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她全套的体检报告和病历。
一个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海。
她迅速从书包里翻出那沓纸,找到医生龙飞凤舞写着诊断的那一页——“气血亏虚,心悸失眠,肾气不足……”
她将手机摄像头对准那张纸,按下拍照键。在那个年代,手机的拍照功能聊胜于无,照片模糊,光线也暗,但那几个关键的诊断名词,勉强还能辨认。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
谎言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起初是为了挣脱,到头来却发现,自己成了作茧自缚的蚕。
她先点开江临的对话框,指尖在按键上悬了半天,才一个字一个字地敲进去。指定网址不迷路:yedu7。com
【哥哥,对不起……我生病了,医生说要静养,最近可能都不能出门了。】
发送。
几乎是立刻,她又点开了陆朝的号码。
对话框里还残留着他那句“在哪”。她删删改改,最后只发过去一句冷冰冰的陈述。
【我病了,要静养。】
而后,选中那张模糊的病历照片,按下了发送键。
照片以彩信的形式,分别传送给了两个号码。
做完这一切,她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将手机扔在床上,自己则滑坐到地毯上,背靠着床沿,长长地吁了口气。
手机很快震动起来。
她没有去看。
无论是江临的关心,还是陆朝的质问,她此刻都不想面对。
窗外夜色如墨,栀子花的香气被晚风送进一丝。秦玉桐抱住膝盖,将脸埋进去。
她用一个谎言,为自己换来了片刻的安宁。
手机在地毯上固执地震动着,嗡嗡的声响,像一只被困在夏末琥珀里的残蝉,挣扎着,不肯停歇。
秦玉桐将脸埋得更深,试图用膝盖隔绝那恼人的声音。
但那震动终究是停了,世界重归寂静。
过了不知多久,也许只是一分钟,也许是十分钟,她终是忍不住,像个窥探秘密的贼,小心翼翼地挪过去,捡起了那支已经有些发烫的iPhone4。
屏幕上,两条崭新的信息提示,来自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她先点开了江临的。
幽蓝色的对话框里,他的文字一如既往地带着一种克制的温柔:【怎么会突然生病?是不是在雪山上落下的病根?都怪我,没有照顾好你。好好休息,别多想,我等你。】
字里行间,是少年人纯粹的自责与疼惜。愧疚感如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溺毙。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颤抖着,退出了和江临的对话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