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缘没有反抗,温驯垂眼,戏声潺湲:“秀才呵,你也曾随蝶梦迷花下。”1
祈生支着下巴,眼睛闪闪发亮,卿如意却神飞物外,她觉得自己如果有尾巴,肯定会追着尾巴咬得团团转。
祈生突然扯她衣袖:“师傅,师傅。”
她微微蹙眉,顺着祈生示意的方向,却见辞缘正深深望她,她心生困惑,怎么不唱了?
祈生按捺不住了,小声提示她:“师傅,你要不还是对一句台词吧,我看辞缘师兄独角戏,连节奏都快把握不好了。”
祈生飞快拿起她手中折子戏,指着一行字道:“师傅你快念。”
卿如意眼皮一跳,这些,不正是表白的桥段吗?!
她心中惶恐,祈生双眼亮晶晶的,几近渴求地望着她,辞缘也在看她,两道视线有如实质,将她逼上绝境。
只得硬着头皮念道:“贤卿有话,但说无妨。”
辞缘从容接道:“妾千金之躯,一旦付与郎矣,勿负奴心。”
他声音本就绵绵带有余韵,情话经口,更加缠绵悱恻,如同她吃过的酥酪,在心中甜甜化开,卿如意气息微乱,脸上不自觉飞红。
她竟腾升一股难言的喜悦,就好像是真的接受他一通告白。
她诚惶诚恐看向辞缘,又心虚地错开眼。
遭了,她这副模样,同游逢安一模一样!不是心动,还能是什么啊!
一锤定音般,她认栽,她就是喜欢辞缘。
祈生还在一旁戳她:“师傅,该你了。就这一句话。”
卿如意缩着脖子,脸越来越红,声音几近听不见:“贤卿有心恋于小生,小生岂敢忘于贤卿乎?”
一副为人所迫的难堪模样,就连活泼的祈生都尴尬起来,师傅好像很抗拒啊,坏了……
祈生小心翼翼瞄了眼辞缘脸色,神仙打架,老百姓遭殃,他得赶紧认怂:“师傅,弟子不该任性妄为,强令师傅跟辞缘师兄对唱的。”
辞缘止住唱词,扯唇宽慰:“师父不愿唱就不唱,不必为了弟子强行上阵。”
卿如意不知自己一番儿女情长,怎么就变成了强人所难的戏码,她一时心急:“同你们何干?是我自己的问题。”
祈生和辞缘都一时无言,各个神色莫测地看着她,静待下文。
卿如意羞愤难当,在这明镜般的视线中,她只觉自己无所遁形,甚至是枉为人师。她坚守的道义成了坚不可摧的大山,压得她直想落泪。
好想逃跑。
“小姐!游世子来了!”碧桃一声唤,直令卿如意如蒙大赦——
“我这就去看看。”
她逃也似地丢下辞缘二人,头也不回,卷下层层落叶。
无法言喻的受伤在心中弥漫,辞缘再也维持不住面上的沉静,眼眶泛红,唇角压得死死的。
祈生暗道不妙,忙灰溜溜跑了,他也是好心,本想凑成一桩美事,岂料结果不堪入目,似乎……师傅不喜欢辞缘师兄啊。
他悄悄看了眼辞缘,少年身影在树荫下斑驳,阳光同他泾渭分明,可怜又落寞。
哎,还真是应了《牡丹亭》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单相思,倒是苦了师兄喽。
卿如意推拒过游逢安很多次,奈何他也是头倔牛,隔三差五就给她送一次滋补身体的奇珍异宝,她也不好一直拒之门外。
“诶,卿妹妹,你还会做草蚱蜢啊。”游逢安一眼瞧见她腰上之物。
卿如意正愁怎么回礼,他便很合时宜道:“你上次送我那个柳环,我蛮喜欢的,不如你再多做几个草编给我罢,反正那些金银珠宝,国公府也不缺。你看如何?”
“这……不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