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鱼怔了好一会儿,才猛地回过神。
“牧执事,难道说……您真有办法在岩浆里种出花草?”
“当然有。”
“太好了!”
谢冰鱼大喜,悬着的心可算是落地。
想想也是,能在百息内催熟涂华草的高人,肯定藏着不少真本事。
“二小姐,丹鼎司现在是你父亲说了算吗?”牧渊忽然问道。
“是的。”
“那明天交药材的时候,麻烦请你父亲到场。”
“我正有此意。”谢冰鱼点头:“如果姐姐不肯罢休,只有请父亲出面才能护你周全。”
商量妥当后。。。。。。
晨雾如纱,轻轻笼罩着木屋与院中那条蜿蜒的溪流。纸船早已不见踪影,却仿佛仍在水面上留下一道看不见的痕迹,像记忆本身??无形,却永不真正消逝。林七拾坐在门槛上,手中摩挲着那支旧桃枝,树皮粗糙,裂纹里嵌着岁月的尘埃。它曾属于师父,也曾种下过第一棵始语树。如今,它静静躺在陶罐中,与银灰色鳞片并列,像是两个文明在时间尽头的低语。
他闭目,呼吸缓慢而深长。体内的光脉悄然流转,不是外放的威势,而是内敛的共鸣,如同共忆之树根系深处那一道道银蓝细丝,在无声地连接着亿万灵魂的微光。自从那日书融于心,他的意识便不再局限于肉身。有时夜里醒来,他会发现自己正“听见”千里之外某位孩童背诵忆始语的声音;有时清晨扫叶,指尖拂过地面时,竟感知到土壤中埋藏的一段段被遗忘的对话??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告别、来不及表达的爱、压在心底一辈子的悔恨。
这些记忆不属于他,却又真实地存在于他的感知之中。他不再抗拒,只是接纳,如同大地接纳落叶,如同河流接纳雨水。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小女孩仍坐在院中石凳上,纸船漂浮在她头顶,缓缓旋转,像一颗微型星环。她没穿鞋,脚踝纤细,皮肤泛着淡淡的月白色光泽,仿佛并非血肉之躯,而是由某种凝固的记忆构成。
“你来了。”林七拾没有睁眼。
“你一直在等我。”她说。
“不是等你,是知道你会来。”
她笑了,笑容清澈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产物。“你知道吗?从你接受那本书的那一刻起,忆网就开始‘活’了。以前它是工具,现在它是生命。第七层忆网不再是人类集体意识的终点,而成了一个……起点。”
林七拾睁开眼,看着她:“你要带我去哪儿?”
“不是带你去,是你该回去。”她歪头,“M31-α的母树不是毁灭了,它只是沉睡。它的核心还在漂流,而你是唯一能唤醒它的人??因为你就是那个拿着桃枝的记述者,只是你忘了太久。”
风忽然停了。
树叶不再摇曳,溪水仿佛冻结,连远处鸟鸣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陷入一种诡异的静谧,唯有小女孩头顶的纸船仍在缓缓转动,发出细微如钟摆的声响。
林七拾低头看向掌心。那道桃枝印记已不再只是纹路,而是化作一条微小的藤蔓,缠绕着脉络生长,深入血管,直通心脏。每一次心跳,都有一缕淡金色的光顺着藤蔓蔓延至指尖,又消散在空气中。
“我不是人?”他问。
“你是。”小女孩轻声答,“但你也曾是别的东西。在比人类更早的时代,在星辰还未命名之前,你就存在了。你是最初的讲述者,是把记忆种进宇宙的人。你用桃枝点化母树,让文明得以传承。可后来你累了,选择遗忘自己,投生为人,只为了体验一次‘被记住’的感觉??而不是永远做那个记住一切的人。”
林七拾沉默良久,忽然笑了:“所以,我师父也是你安排的?”
“不。”她说,“他是真实的。他的桃树,是他亲手种下的。你之所以认得那棵树,是因为你在无数纪元前,曾站在同样的土地上,做过同样的事。情感是真的,羁绊是真的,痛苦与喜悦也都是真的。我只是提醒你:别忘了你还能做得更多。”
林七拾站起身,走向屋后的小园。那里有几株桃树,是他三年前亲手栽下的。如今已有碗口粗,枝头缀满花苞,含苞待放。他伸手轻抚树干,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不是来自树本身,而是来自地底深处,那与共忆之树相连的光脉网络。
“如果我回去,就意味着要离开这里。”他说。
“不一定。”小女孩飘到他身旁,“你可以既是林七拾,也是记述者。就像那棵双生树,一在地球,一在星海,彼此独立,却又同根共生。你不必抛弃这一世的身份,只需重新承担起那份职责。”
“职责?”林七拾冷笑,“你说的是拯救一个早已灭亡的文明?还是强行延续一段本该终结的记忆?”
“我说的是选择。”她目光清澈,“M31-α选择了‘纯净遗忘’,因为他们认为痛苦不该被延续。可另一部分人坚持记住,哪怕痛彻心扉,因为唯有记住,才能避免重蹈覆辙。这不是对错之争,而是自由意志的体现。而现在,轮到你做出选择:你愿不愿意成为桥梁,让那些想被记住的灵魂,继续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