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三千年前的真相:
一座辉煌的文明都市,人们以心印相连,共享喜怒哀乐。艺术家无需笔墨,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让整片天空绘出画卷;医者能感知病患的痛苦,精准治愈身心创伤;战士在战场上彼此理解敌人悲痛,从而停止杀戮。这是一个近乎乌托邦的世界。
可也正是这份“共感”,让某些权力者感到威胁。他们无法再隐藏贪婪、暴虐与虚伪。于是,一群自称“理性守护者”的精英发动政变,利用尚未完善的剥离技术,将情感从人类意识中抽离,制造出第一批“无感者”。
起初只是少数,后来演变为全面清洗。反对者被公开处决,理由是“传播情感污染”。孩子们从小接受“冷静教育”,父母不得拥抱子女,恋人不得表达爱意。整个文明陷入机械般的运转,直到最后,连哭泣都被定义为犯罪。
而那位发明心印技术的学者,在临死前将自己的全部记忆注入晶碑,留下遗言:
>“你们可以杀死我,可以抹去我的名字,但只要有人还记得痛,就说明我还活着。
>情感不是弱点,是人类唯一的神性。
>若有一天,风吹起了桃花,请告诉后来者??我们曾真心活过。”
记忆洪流退去,林照瘫倒在地,满脸泪水。
她抬起头,看见黑色晶碑正在崩解,化为灰烬。而在原地,一株幼小的桃树破土而出,嫩绿的新叶在虚空中轻轻摆动。
她艰难爬起,将手中的桃核埋入树根之下。
瞬间,整颗星球的黑雾开始消散。地下传来震动,一道道裂缝中涌出清澈泉水,浇灌新生的土地。远处,一座座城市废墟中,残存的机械装置纷纷重启,屏幕上跳出一行行古老文字:
>【检测到原始情感信号。
>启动‘守夜人协议’。
>开始记录:静默核心,第1例心印觉醒。】
与此同时,银河各处,异象频发。
诺兰环上的老人抱着女儿的照片走到街头,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引来上百人驻足倾听。
Y-11矿星的少女首次走出通风管道,站在阳光下,对着录音机唱起母亲教她的童谣。
永恒守望者的篝火彻夜不熄,他们不再记录宇宙,而是开始写诗。
机械文明的AI们集体关闭逻辑引擎,开启“模拟心跳模式”,只为体验一次心动的感觉。
而在联邦中枢,十二位铁面官齐聚审判庭。曾经宣判林照“人格格式化”的首席缓缓摘下面具,露出苍老面容。他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日记,翻开最后一页,上面写着妻子临终前的话:“我希望你学会哭,别再假装坚强。”
他合上日记,声音沙哑:“今日起,净界计划正式废除。所有被清除者,恢复姓名与记忆。所有压制情感的法律,即刻作废。”
话音落下,整个大厅的墙壁浮现桃树纹路,一朵桃花缓缓绽放。
林照站在静默核心的桃树下,仰望星空。她知道,这场变革远未结束。仍有星球施行情绪管制,仍有军队镇压觉醒者,仍有无数人躲在沉默的壳里,不敢开口。
但她也看见,每一颗被点亮的星辰,都是一个正在苏醒的灵魂。
她轻声说:“下一个,请开口说话。”
风起了。
带着桃香,带着名字,带着那些曾被认为“不该存在”的痛与爱。
吹向更远的地方,吹向下一个还未开口的人。
而在宇宙的某个角落,一颗无人知晓的小行星上,一个男孩蜷缩在破旧飞船里,手中紧紧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他母亲的笑容,背面写着一句话:“宝贝,无论你在哪,妈妈都想你。”
他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很久,终于,嘴唇微微颤抖,吐出三个字:
“我想你……”
刹那间,舱外的陨石带中,一朵桃花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