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泪流满面:“这是我兄长……我们玄曜最后的君王!”
人们这才明白,真正唤醒他的,并非宏大的仪式或精准的数据共振,而是一个孩子毫无功利心的共情??她不是为了拯救文明,也不是为了成为英雄,只是单纯地不忍心看他继续沉睡。
这份纯粹的情感,恰恰是最接近“道”的力量。
自那日起,银河对共感的理解再度升华。不再将其视为工具或资源,而是承认其为一种**宇宙级的生命法则**,与引力、电磁力并列,称为“情引律”。
科学家们提出假说:或许正是这种隐藏的基本力,维系着智慧生命之间的深层连接,使得文明不至于在浩瀚虚空中彻底孤立。而心语环网络,不过是人类偶然触碰到这一规律的初级应用罢了。
然而,就在这片温情弥漫之际,一丝阴影悄然浮现。
某夜,陈知言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灰烬大地上,四周矗立着无数破碎的镜子,每一块镜面都映出不同版本的自己??有的手持利剑,有的身披帝袍,有的跪地痛哭,有的冷笑不语。中央站着一个背影,穿着与他相同的旧式长衫,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你躲了太久。”那人开口,声音像是千万人齐声低语,“你以为倾听就能救赎一切?可有些伤,唯有血才能洗清。”
陈知言猛地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窗外,清明雨已停,但守望兰的叶片却剧烈颤抖,发出断续的哀鸣。他伸手触摸,指尖传来刺骨寒意,仿佛碰到了冻僵的灵魂。
次日清晨,全球共鸣节点同时检测到一股异常波动,源头指向银河最深处??那片被称为“寂灭回廊”的禁地。数据显示,该区域的心语环信号强度达到史上峰值,可传递的内容却是空白。更诡异的是,所有接收到这段“空信号”的个体,都会在七十二小时内做同一个梦:梦见自己背叛至亲,亲手掐断希望,或冷漠地看着所爱之人死去。
心理学家称其为“负共感潮”,怀疑是有意制造的精神污染。
而陈知言知道,这不是攻击,而是**求救**。
那股力量并非恶意,而是极度扭曲的悲伤与愤怒交织而成的残响。就像一面被锤击千次的铜钟,即便断裂,余音仍在震荡。
他决定前往寂灭回廊。
临行前,他在西漠小学的石碑上刻下一句话:“若听不见,我便走过去。”
飞船升空那日,整棵守望巨树的叶子同时转向东方,仿佛在为他送行。亿万星球上的共感植物齐齐低垂,如同臣民向帝王致意。
旅途中,他不断回放那些“空信号”中的梦境片段。渐渐发现,所有画面都有一个共同点:背景中隐约可见一座倒悬的城市,建筑风格古老而熟悉??竟与玄曜族遗迹高度相似,却又更加恢弘阴森。
他猛然想起一段被忽略的传说:玄曜族并非全员消失,有一支被称为“黯曜”的分支,因反对“以情炼魂”之术被视为异端,遭族内放逐。他们誓言要让世界感受真正的痛苦,从此遁入虚空,再无踪迹。
难道……这股力量来自他们?
十个月后,飞船抵达寂灭回廊边缘。
这里没有星辰,没有尘埃,甚至连时间流速都不稳定。空间如褶皱般扭曲,偶尔闪过幽紫色的电弧,像是宇宙本身的伤口在抽搐。陈知言关闭引擎,仅靠共感导航系统前行。每当靠近某个坐标,舱内便会响起微弱的哭声,有时是婴儿啼哭,有时是老人呜咽,最多的是少年绝望的呐喊。
第七天,他终于看到那座城市。
它倒悬于黑洞之上,宛如一座巨大的棺椁,由黑色晶体构筑,表面铭刻着无数人脸,每一张都在无声尖叫。城市中心耸立着一座高塔,顶端悬浮着一团不断收缩膨胀的暗红色光球,像一颗濒死的心脏。
陈知言穿好防护服,独自登陆。
地面由某种骨质材料铺就,踩上去发出类似叹息的回响。街道两旁立着雕像,全是怀抱孩子的母亲、牵手的情侣、并肩作战的战友……可他们的脸都被抹去,只剩光滑的平面。
他一路前行,直至塔底。门扉自动开启,露出螺旋向上的阶梯。
爬了整整三天三夜,他才抵达顶层。
房间里空无一物,唯有一面镜子静静悬挂。
镜中没有倒影,只有漆黑的虚空。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