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喂完之后一摸云霜月的脉象,发现她只是灵力消耗过度晕过去了,并没有什么别的异常。
于是那两滴心头血就一直留在了云霜月身上,同陆行则的感知相连接。
刚刚本想去那个冒牌货的房间一趟,感知到了云霜月在朝自己这走来。她的脚步声一向特别,像一阵轻盈的风。前世陆行则就会刻意捕捉云霜月的脚步声,根据这些声音就能推测出她要去哪。不过后面就不需要刻意去听了,因为云霜月极为规律的路线很少改变,日升月沉总循着固定轨迹。久而久之,陆行则知道她每时每刻都会去哪做什么事情。
但眼下重生了,关于云霜月的动作也不再清晰。他们几乎回到了刚开始的那样,陆行则需要刻意听云霜月的脚步,才能捕捉到这缕不能错过的风。
云霜月见陆行则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有些担忧问道:“是发生了什么紧要之事不知道怎么说吗?”
“啊……是有事情。”陆行则没有一下子把话说全,他放开了搭在云霜月手腕上的手,故弄玄虚地在储物戒中翻找。
云霜月看着他掏出来的东西,有些不解:“怎么把梳子和发带给翻出来?”
“你的头发被风吹散了啊。”陆行则低头又挑出来几个黑色的发绳,很细,圈口不过手指大小,陆行则跟云霜月说过这是他那个世界的东西。
陆行则是头发永远会有不一样的花样,今日坠着一根辫子,明日就会换一边多坠几根。云霜月却总是一根簪子就算作挽发了,她曾好奇盯着陆行则的头发很长一段时间,后面在他来自己书桌前捣乱完又无聊睡着的时候实在没忍住,摸了摸想研究了一下究竟是怎么编出来的。
结果那一次陆行则根本没有睡着,她的手一挪开就对上了底下人的坏笑,接触到云霜月的目光后更是一点也不克制了直接笑出声来。那时候的陆行则一撑脑袋,变出了几个同现在一样的黑色发绳,像是找到了新的乐趣一样,跃跃欲试地对云霜月说要给她挽发。
至此之后一发不可收拾,云霜月每次处理完手上的账本,随手摸一摸头发就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出了几根精致的辫子。甚至在云霜月不忙的时候,陆行则会把那些和他风格极为相似的、叮铃哐啷的发饰编在云霜月的头上,手指穿过发丝传来的感觉让她昏昏欲睡。
清淮院子的墙面比老宅的低很多,阳光会毫无阻碍地照到了院中二人身上,就连天气不好的时候她也会搬把椅子坐在走廊上,偶有细雨沾湿檐角铜铃,花香会混着陆行则身上的味道萦绕在她的梦里,这段时间总会成为云霜月那极为规律作息的意外。
现在陆行则带着前世熟悉的表情,晃了晃手中的梳子对她说:“动作幅度大的话,稍微用发带系着的头发很容易会乱。”他颇为积极:“我来帮你挽头发吧?就和前世那样。”
云霜月确实察觉到了自己随手系上的发带有些岌岌可危,竹林里时不时吹来的风已经将她的发丝吹乱了,更不用说后面同火曼儿比划的那几下动作。
但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如此明显的风格,曼儿他们会看出来的。”
“看出来?帮朋友挽发很正常啊。”陆行则脸上的表情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后又很快调整。他把手里刚拿出来的黑色圈绳攥进手心,随后从储物戒中翻出一个木质的发簪。外表平平无奇,和陆行则平时的风格大为不同,但是上面泛着的木系灵气却十分浓郁。
“用这个可以吗?只用它挽……别人不会看出来什么的。”他又用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对着云霜月了:“为什么不能让我帮你挽发了?你不想和我当朋友了吗?云霜月不和我做朋友的话我会死掉的。”
“……怎么又开始耍赖了?”面前的女人永远带着年长者的纵容,她微微下垂的双眼弧度柔和。陆行则在这种目光下,总是会觉得自己变成了云霜月手中那只小小的鸟雀。仿佛他那些过人的成就和荣誉在云霜月眼中无足轻重,她只是对着这位年幼自己多岁的丈夫轻轻一笑:“用我的发簪吧,随便挽一个就行。”
明明如愿以偿得到了云霜月的同意,但陆行则并没有感受到满足。她好像没那么需要他,女人只是察觉到了陆行则的情绪,一如既往用温和的态度承接他。
云霜月的目光总会给人一种错觉,长时间被她注视着,你会感受到她对你的重视。云霜月从来不会看轻和忽视任何一个人的情绪,可就是在这种平等的迁就下,陆行则突然感觉自己如同触碰到一团棉花。
这样的纵容究竟是宠溺还是毫不在意?
陆行则喉头滚动了一下,他把这毫无预兆的感觉吞咽下去。伸手接过了云霜月的发簪,吸了一口气后重新笑起来。
“遵命遵命。”他轻轻推着云霜月在房内坐下,绕到她身后给云霜月梳头。云霜月的发丝和她本人一样柔软平滑,即使陆行则刻意多梳了几下,那发丝也从细密的齿距间毫无留恋地滑出。
刚刚咽下的感觉又想翻涌而上,陆行则加快手上的动作帮云霜月挽了一个简单又牢固的发式,然后绕到了云霜月的身前。
“这么快就好——”云霜月的话没说完,看到陆行则的动作后突然愣了一下:“突然跪着做什么?”
她伸出手想将陆行则扶起来,但却被面前的少年反扣住手腕。他的手顺着云霜月的手腕搭在了她的手背上,随后弯曲手指攥住云霜月的手牵引过去。他的力道比平时重,好像生怕下一秒云霜月就离开了一样。
陆行则将云霜月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侧,仰头看着女人说道:“今天青髓剑动了……你使用它了吗?”
他没有让云霜月回答,而是很快自己接了下一句话:“多使用使用它吧。”
他的脸颊轻轻蹭在云霜月的手心,让她忽然感觉青髓剑和主人极为相似。陆行则那句多使用使用它的话,在这样的场景下和他本人重合起来,好像在乞求云霜月多使用陆行则一样。
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惊了下,云霜月轻笑着摇摇头。她的目光再一次落在陆行则的额头上,没有接陆行则的话,而是将放在他脸颊上的手挪开移到了那。
“今天早上的划痕怎么还在?”女人的目光带着天生的怜惜,她注视那道红红的划痕,带有薄茧的拇指隔着一层空气摸了摸,并没有像前世那样直接落到陆行则的额头上。
云霜月本想从储物戒中拿出伤药给陆行则,却在移开目光过程中看到了什么东西,她停住了动作,有些疑惑地问陆行则:“你口中含了什么东西?”
在这个角度下,她看到陆行则微微张着的嘴中有银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陆行则本来在盯着云霜月的动作看她要做什么,突然听到了她的话后下意识将舌头吐了一小截出来。随后才反应过来她问的问题,眼睛又变成了笑眯眯的样子。
他将舌头再吐出来点,让云霜月看清那是什么。
“为何要将……钉子安在舌头上?”云霜月看着陆行则舌头上那明显的一个银色圆珠。
“这个叫舌钉。”陆行则将圆珠含回口中:“前世我就有啊,只是不常戴。云霜月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关心陆行则。果然轻易得到的就……”
见他又要叽里咕噜犯浑讲出什么话来了,云霜月放在他额头上的手又回到了陆行则的脸颊旁,轻轻扇了一下。力道一点都不重,和阵风一样略过了,但依旧让陆行则闭嘴了。
云霜月将手伸了回来,刚要启唇说话,一道声音突然打断了她。
“姐姐,你在里面吗?”